润族里,以息族人之嫉恨,彻底平息了非议。其后,汤氏委托老实可靠的贾涉塾
师打理天台剩下的田产,带上年幼的贾涉北上临安,远离了是非之地。
汤氏闭门不出,一心教养独子,对你贾涉管教极严,也是指望严训出贤才之
意。贾涉呢,倒也争气,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大官,为人不骄不躁,处事公正,
侍侯汤氏老太君也极恭顺,从未拂逆过母意。汤氏又替儿子娶了娘家侄女为妻,
合家上下,亲慈和睦。从早年霜居教子,到如今有这样的结果,汤氏是很满意了,
她的事迹,在亲友之间,甚至在贾氏宗族中也一向被传为美谈。
早年的事情虽然过去很久,但汤氏显然没有全然忘记,对儿子纳妾的事格外
慎重小心,非出身名门大户、品行端庄的女子不肯让进贾家的门。但名门大户女
子,哪个又甘居人妾?
以至贾涉在外为官奔走多年,身边一直没个贴心的侍妾。有一年,贾涉去临
安城外的钱溏县访友,路遇一个洗衣妇,着了魔一般,迷上了那妇人。那妇人便
是贾似道之母胡氏,她本是人家的妻子,贾涉满着家人,千万百计将她买来了作
妾。
这种出身的女子,且曾为他人之妻,与贾涉结识的情形又如此暧昧,无论从
出身还是礼法上说,都是汤氏难以容忍的事,自然百般不许,并责令贾涉限期出
妾。那贾涉虽然孝顺,却不是个懦弱无主见的人,又真心喜欢胡氏,于是暗留胡
氏在外,待胡氏生下儿子——就是贾似道,才旧事重提,在老母跟前恳求。
胡氏虽然进了贾家的门,不受汤氏欢迎,是可想而知的。贾似道从小由生母
在外带大,
五岁才进贾府,与两代汤氏并不亲近,虽不能说呆笨,但性子怪僻,成天只
喜玩猫逗狗,与贾府大家的教养格格不入,汤氏自然认为胡氏没有管教好儿子,
对这唯一的孙子也并不宠爱。
这胡氏性格却极温良恭顺,背顶戳指之讥,侍侯正妻、婆婆无微不至,让人
无话可说。
但在贾似道七岁时,发生了一件事,彻底让胡氏在贾府无法存身,终于被赶
出了家门。
原来贾妃之母小汤氏,隔了多年,终又有孕,且按郎中推测,多半是男胎。
汤老太君十分重视,举家上下,战战兢兢,侍侯唯恐不周,这让刚得到贾家大人
一点宠爱的贾似道重受冷落,很是不满,成天闹气,一天,小汤氏正遵医嘱,在
园中走动,不料,贾似道正发脾气,拿g追打桊养的狗,几只狗一惊四处乱撞,
竟将小汤氏冲倒,引发了小产。
最叫汤老太君吃闷的是,流下的胎儿,还真是贾家千求万盼的男胎。痛定思
余,贾似道还小,责任自然怪到了胡氏头上,这回谁拦也没用,草草将胡氏遣嫁
给一个石匠,远远地打发了。至此,老太君一见贾似道就会想起痛心的事,久而
久之,隔阂更深,而贾似道也对老太君赶走生母耿耿于怀,索性自暴自弃。贾似
道与老太君两人互相怨恨,几乎不再有祖孙之情了。
贾妃说到这里,叹道:“往事已过,谁是谁非,都不必再论了,再怎么说,
我们终究是血缘联结的一家人。我母亲临终前交代我好生照顾似道,表示她早已
原谅你父亲了。事隔多年,老太君还能有什么怨恨的呢,听说她老人家常派人训
斥那边府上,这不正是说两边还是一家子么?不过,老太君固执,不愿明言罢了。
筠儿,你听了这些往事,应该更能体谅老太君的心境,若是见面时有什么难听的
话,也要顺着听从才是。唉,老太君这辈子十分不易,如今衰残之年,只有你们
小辈抛开往昔一切宿怨,重归一家,她才能真正快乐呢!”
我垂头道:“老太君既令人生敬,又复……可怜。姑姑请放心,我会加倍小
心侍侯她老人家,让她开开心心!”
贾妃嗔道:“你还没听懂我的话?什么叫‘加倍小心侍侯’?你该真正像个
重孙,心中不要存有任何隔阂才对!”
我望着她嗔容,经过方才一番长长的透不过气来的追述贾族往事,仿佛我与
她两人是“劫余”的亲人,愈觉贴近,我被她浑身散发着甜柔无间的亲情所感,
一时难以自己,很想就此依偎入她怀中。这臆想中的画面,只轻轻一闪,便变为
y亵相缠的情景,登时心下大跳,气浮难定。
贾妃毫无所觉,离座而下,扶着我的肩头,柔声道:“筠儿,走,咱们上北
院,见老太君去,记住我方才的话哦!”
我哑声应:“是!”
我放缓脚步以迎合她的扶行,众宫女远远在后跟随。
临安的十月,午后阳光洵和,晒在身上,仿佛有余烬暖人,令人留恋不舍。
我与贾妃缓步而行,一路上遇到的府中人都停下忙乱的步伐,弓身垂臂目送我们
行过。贾妃对众人似瞧非瞧,浑然自若,映着阳光的脸庞,正如这初秋的天气,
成熟中略带萧瑟,微凉中尤有暖意。
我不知不觉沉入静默,品汲着她醉人的风韵,也许只有这一刻了,不再有明
日,这般温存的时光,随着我踏步而行,纷纷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