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他问。
“说服我,说泽国叛乱的背后,不是越国在捣鬼。说服我不要在灭了泽国后,转头对付越国。”
“策动泽地叛乱的,本来就不是越国。”伍子胥直视着阖闾的眼睛,缓缓地说,“请王上不要忘了,泽地在归于我国之前,是哪一国的藩翼。”
阖闾一挑眉,斜眼看过去:“你是说——楚?”
“是的。”伍子胥清晰地答,“泽地本是楚国属地,那里有许多楚人后裔,在挑动民众情绪,引起叛乱上,他们比越国更有能力。”
阖闾不置可否点点头。
“况且,泽地虽广,人烟却稀少,民众又未开化,就算叛乱也很快会被平息。”伍子胥凝视着阖闾,缓缓说,“如果是越国挑动叛乱,试问它在事后又有什么好处?”
阖闾低低地笑起来。
“也许,越国只不过是想坐收渔人之利。毕竟泽地叛乱失败了,对他们也没有坏处啊。”
伍子胥静默了片刻,才开口说:“越王允常虽然愚蠹,世子勾践却是个聪明的人,他应该知道制造这种事端,引起大王的雷霆震怒,会是什么后果。”
他直视着阖闾,缓缓说:“臣作出这些判断,并不是因为昔年与勾践有旧,而想保全他们一国。”
阖闾侧侧头,心情很好似的问:“你与勾践——怎么个有旧法?”
伍子胥斟酌着,回答:“昔年他在楚国为质子时,还是个幼童。越国势弱,他作为人质,常受欺凌。我与当时的楚国太子建交好,看他可怜,接他到我府中来住,直到他回国。”
阖闾静静听完,才说:“怪不得世子对于爱卿的喜好,了如指掌。”
他微笑着,弹一弹手中的剑,说:“你退下吧,我想一想。”
等伍子胥离开很久以后,阖闾还在看着手中的剑。
良久,室内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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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群臣都得知了泽地叛乱的消息。
这消息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慌乱,但像水面涟漪一样,瞬间归于无形。
吴国在阖闾与伍子胥手上,历尽战争而从未一败,连强楚都败在他们手中。小小的叛乱,要平息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群臣都抬眼看向居中的阖闾,等待他的命令。
阖闾冷然抬手:“末支。”
“在。”
末支跪下,眼底尽是炽热的崇拜之色,与面临战事的振奋。
“你带兵五千,借道越国,去剿灭泽地叛乱。凡属泽民,无论是否参与叛乱,杀无赦。”阖闾将虎符抛下去,冷冷说,“从此以后,世上再没有这个民族!”
“是!”末支回答的声音,分外嘹亮。
群臣都放下心来,虽然阖闾下令对泽民斩尽杀绝的举措十分残酷,在这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却没人觉得有不妥。
阖闾却带着诡谲的笑意,拿起第二块虎符。
“歧籍。”
群臣中走出一人,来到他面前,跪下。
这青年在外貌上,与阖闾有几分相似,只是线条更为刚毅。
刚刚平伏下去的群臣,又开始窃窃私语。
歧籍是王族旁支,在吴王僚的儿子庆忌被杀后,他就是王室中的第一勇士。在与楚国的战争中,也立下赫赫战功。
在吴楚之战后,任何人都猜测,阖闾将会封赏他属国封邑,但阖闾只说:“猛虎应该放在身边。”于是歧籍一直留在王都,为阖闾操练兵马。
如今这只猛虎,终于要出动了。但是,一个小小的泽,需要他么?
阖闾俯视跪在地上的人,语调柔和地问:“从阖闾大城带兵攻泽,有几条道路?”
“三条。”歧籍恭谨地答,“第一条,如王所说,借道于越,从越国边城出击;第二条,沿我国和楚国的边境向西南;第三条,从太湖发水师,经江流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