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拆开包装纸,纸的破洞中出现美人鱼的眼睛跟尾巴。
他拨出牛仔裤口袋的笔,直接在手背上写字(我怀疑他可以随时随地变出一支笔)。
你真的买给她了。
看着别人在自己身体上写字,不知怎地就是觉得心底有点难受,跟用指甲刮黑板相同。
我摸摸后颈,「对啊,因为她说很想知道真正的结局。」
之前的八个医生,每一个都说会买给她。
但没一个有。
他向我举高手背,感觉像是要邀舞什么的。
谢谢你。
他这样认真害我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只是……这样的小恩小惠也值得如此感动感恩,难以想像他们之前待的是怎样冷漠的世界。
我也讨厌医院。我讨厌空气中飘浮的、挥之不去的药味,苍白的空间,冰冷的机器。他们待在那里的时间肯定不短,每天也肯定有护士给他们分发一小塑胶杯的药丸。
我看着三月。
他用指尖勾勒着美人鱼的眼睛,画家给了这条美人鱼会笑的蓝眼睛。
然后手指游走到尾巴,明明是第一次接触这本书,他抚摸得像是失而复得的宝物。
我知道,在他脑海中住着的女孩必然是这模样。
会笑的眼睛。
蓝得像深海的眼睛。
tiful ce of t all;lear ae as a rose — leaf,a,and her body ended in a fiail.(注)
我知道我看到的艾莉儿,很快,也会是这样模样。
从今开始,不只三月,她也在我的脑海中活了起来。
注:ian anderle aid」
【第四章】 溺死的人鱼
三月的前妻……
叫前妻好像有点不礼貌,larine是个漂亮的短发女人。
她伸手与我交握,那只手坚定又用力,这样说吧,是精干的女强人。我看一眼就知道她为什么会跟三月结婚了,还有比这更简单的吗?母爱泛滥嘛。
她看起来比三月的年纪更大,那男人……的确像会搞姐弟恋的人。
我才记起,我一直忘了问larine的职业是什么。
我只自我介绍说是三月的朋友,但她一定看出来我是来看顾着阿密,别让阿密出来捣蛋的。
她看我的眼神有我们才能领会的笑意与感激。
伴着larine四处招待宾客的男人是她的男友,长得高高大大的,下巴方方,一副知识分子的模样,像家中有四套一样的西装供他每天替换。
比较下来三月是多么逊,他昨天才出狱,邋遢得像某处钻出来的流浪猫,闯进来为了吃垃圾。
只有我知道,这只流浪猫是来找小猫咪的。
小猫还在二楼打扮,larine请宾客随便享用茶点。后花园跟客厅布置得像酒店自助餐厅,我肯定自己看见了几大盘的生蚝鲍鱼海胆龙虾跟洒上金箔的蛋糕了,如果三月向larine拿赡养费的话绝对会赚翻。
流浪猫想找小猫的痕迹,东嗅嗅、西摸摸,这会儿好像摸到泳池那边了。
我没那个闲管他,夹了满满的一碟食物,趁这空档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
我跟三月独处的时间还不够多,我还不够认识他们。
咬着经典的凤梨香肠串,我翻开记事本,开始笔记——
三月,三十岁:核心人格,哑巴,平静有礼,可以沟通。
曾因误杀罪而入狱五年,期间转过八个医生。
兴趣是摄影,似乎擅长素描。
但误杀的原因是什么?误杀的过程是如何?他是天生的哑巴吗?但阿密跟艾莉儿都能够说话证明声带没有受损,那他是为什么不能说话……心理障碍?
若从小时候开始不能说话,很可能是童年阴影。我在「童年阴影」四字上打圈圈。
阿密,?岁:保护者,暴力狂(杀人的是他),能说话,左撇子。
兴趣是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