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滩边的乱石铺开一地,几个哨兵走来走去地巡查,夜幕低垂,萧萧寒风吹拂而过,带起燃烧的篝火向上飞舞的红星。
叶流州和许延边上烤火,另一头荆远和荆茯苓也燃着篝火,在旁放哨的裨将曹启寒一直在警惕地监视着他们。
河畔朔风凛冽,吹在皮肤冷如刀割,曹启寒耐不住冻,索性走过来,在两边人附近转了转,似乎感受到一股古怪的气氛,又走远了些,找了几根树枝木头堆在一起,坐下用火石点燃了。
一时无人出声,四周的氛围更为诡异。
叶流州有些困,打了个哈欠勉强提起精神。
许延把搭在臂弯上的狐毛毯子扬起,裹在他身上。
叶流州那一点寒意散了去,暖洋洋地又泛起困,歪过脑袋,靠在对方的肩上,耷拉着眼皮。
曹启寒一直在注意着这边,见到两人的动作,顿时睁大了眼珠子,像是想到了什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嫌恶又不可置信地出声:“你们两个是不是……”
许延拨了拨烧得通红的木头,发出几声闷响,打断了他的话。
叶流州抬起头,好奇地问道:“你要说什么?”
荆远原本在低头看篝火,眼底映着一抹红光,闻声看向曹启寒,荆茯苓伸长了手在火边取暖,也兴致勃勃地看过去。
一时间四人的全部落在他身上,曹启寒莫名感到有些惊慌,咽了咽唾沫,吭吭巴巴地道:“没、没什么……”
叶流州无趣地收回视线,低声询问许延:“明日你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有什么好的计划,先看看袁轩峰有何异动,毕竟敌在明,我们在暗。”许延也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如今最要紧的事是什么吗?”
叶流州笑了一下,“都司营兵和斥狼铁骑绝对不能开战。”
许延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明面上这是季家和袁家的兵权之争,可事实上此事关乎大昭的国运,两家无论谁输谁赢,最大的可能性是两败俱伤,届时北疆没有兵力守城,那么北娆大军便是乘虚而入,若真发展到这一步,岭北和羽水都会沦陷在敌国的铁蹄之下。”
两个人的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许延略感惊奇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明白的倒是不少。”
叶流州低笑起来。
许延叹了一声,“当务之急,在于除掉袁轩峰的同时不引起都司营兵的哗变,稳住两边军队。”
“斥狼铁骑在后虎视眈眈,袁轩峰便一刻也坐不住,以他如此珍命的心性,若是再拖下去,跟从未有过一败的斥狼军打上仗,一旦形势失利,我怕不等我们找到其叛国的证据,他自己就会放北娆大军入关。”
对上许延来说,季家可是丢了一份进退维谷的大难题给他,仅仅相助派来的巡抚季克荀还被袁轩峰牢牢把控住。
左右制肘不说,跟前还有两个鼎剑山庄意图不明的人,看样子今日一战似乎完全向袁家倒戈而去。
叶流州也不由沉思起来,还没有想出个究竟来,一个士兵走过来拱手道:“袁将军请几位进帐一叙,共商大计。”
四人对视一眼,起身朝军营走去,身后曹启寒也连忙跟上他们,并拉过一个小兵对他叮嘱了几句。
小兵得令后便飞快地离开了。
相比气候寒冷的外面,帐里炉火烧得正旺,正前墙上挂着羊皮地图。
袁轩峰对几人说了一下他大概的计划,意思是让他们趁夜渡过平流河,潜入斥狼军营,刺杀监军和统帅,带回两人的脑袋,在斥狼军乱成一团的时候再行出兵,定能将他们一举拿下。
此计对于许延来说,只有利而无害,毕竟他其实是在为季家做事,渡河禀明身份,便能与斥狼军里应外合,佯装骗过袁轩峰渡河,一旦他渡河就会被包围,那么一切大局已定。
可袁轩峰并不是个好唬弄的人,他看了看几人眯起眼睛笑起来,道:“渡河夜袭自然仰仗诸位,可袁某身边无人保护,亦恐再发生今日的刺杀,实在忧心至极,还需你们留下几人做护卫,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许延声音冷了下去,道:“将军是想留下谁?”
袁轩峰背着手走了几步,不远处曹启寒的手按在剑柄上。
帐中一片安静,四个人静立。
“荆姑娘留在营中吧。”袁轩峰道。
点到名字的荆茯苓微微有些错愕,身边荆远抬起漆黑的眼眸。
袁轩峰捋一捋胡子,盯着众人的神色,忽然伸手一指站在边上的叶流州:“——还有他。”
第46章 首级
就连晕染在大帐内的烛火, 也无法掩饰住许延眼里的寒光。
他掩在黑色袖袍下的手指,转了转另一只右手上田石戒。
沉默在帐内蔓延开,帐外划过数道漆黑的影子, 空气中传来极为细微的武器出鞘声。四人如同凝固的雕像一般, 在这一刻,若是他们敢出声拒绝, 或者朝袁轩峰走近一步,那么埋伏在帐外的守卫们定会一涌而上将他们拿下。
许延压抑着胸腔里翻滚的杀意, 平复一下语调, 打破了死寂, 道:“不如换我来留在……”
“我觉得袁将军的主意尚好。”叶流州一出声,几人的视线皆移向他,“就由我来留在这里。”
他对上许延看过来的目光, 安抚一般向他摇了摇头。
袁轩峰笑起来:“那好,夜袭一事不宜耽搁,少庄主和许公子这便准备出发吧,我已经为你们规划好路线, 潜伏进斥狼军营,只待两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