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卑斯山脉遮蔽了最后一线阳光,自从太古时期就屹立在此的岩石颜色苍黑,仿佛从大地深处走来的巨人,浑身散发着阴暗的气息。群峰中狭窄的天空一派暗红,云朵似乎被鲜血浸透,沉得像要坠落下来。
马车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黑色的车身镶嵌着银质的徽章,上面布满浮尘,依稀能看到闪闪发光的橄榄枝和一群飞翔的雪雁。
车夫头脸都被厚布包着,只露出一对暗红色的眼睛。车轮碾过,干燥的尘土无风而起,腾起一片灰濛濛的烟雾。
“该死的!”巴尔夫男爵咒骂着放下窗帘,瘦削的肩膀重重靠在椅背上。
“爸爸,我们还要走多久?”一个女孩扬起脸问。她刚满七岁,有着牛奶般粉嫩的肌肤,长长的睫毛和一双碧蓝的眼眸,金色的鬈发象阳光一样灿烂。
“问你妈妈。”男爵没好气地说。自从进入这该死的山区,三天里除了岩石还是岩石,连一个人影都没碰到,荒凉得难以置信。
对面坐着一个美丽的少妇,她穿着银白色的长裙,柔顺的丝绸勾勒出优雅的身段,雪白的内裙垂在猩红的地毯上,仿佛月光一般轻柔。
黛蕾丝拥住女儿,柔声说:“亲爱的,不用着急,今晚你就会见到外公。”
她白皙的脖颈上带着一条水晶项链,项链正中是一颗水滴状的蓝宝石。黛蕾丝的皮肤远比常人细腻,洁白无瑕,就像精美的瓷器。她的五官非常精致,晶莹的鼻梁和娇艳的唇瓣有着异样的妩媚风情,而乌亮的长发和眼眸,更明显揭示出她的东方人血统。
“外公长的什幺样子?”洁贝儿好奇地问。
“嗯……外公个子很高,金黄的头发,声音低沉,很少笑……是个很威严的人……”
自从八年前嫁给巴尔夫,搬到佛罗伦萨之后,黛蕾丝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她慢慢回忆着,“外公曾经是一名勇敢的骑士,参加过许多战役。”
“他会不会不喜欢我?”洁贝儿有些担心地问。
黛蕾丝笑了起来,“当然不会。外公还没有见过他可爱的外孙女呢。”
洁贝儿松了口气,又问道:“外公的城堡很大吗?是不是很漂亮?”
一个月前,黛蕾丝接到父亲的书信,邀请他们到拜尔城堡作客。拜尔城堡是家族很久以前的领地,但黛蕾丝从未去过。事实上家族很少人见过那座城堡,因为它位于沃伦山脉深处,交通不便,而且周围只有极少一些山地居民,没有商业上的价值。
巴尔夫哼了一声,“从富庶的米兰搬到贫瘠的山区,真不知道德蒙特先生是怎幺想的。”
黛蕾丝抚摸着女儿的秀发,沉默不语。父亲在米兰附近拥有广阔的领地。但自从她的母亲去世后,父亲被悲伤击倒,大病了一场,紧接着他唯一的儿子又意外死亡。经受了两次打击,德蒙特伯爵一个人住进深山,远远离开了让他黯然神伤的城市。
接到父亲的信时,黛蕾丝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也许父亲已经病入膏肓,想见她最后一面。但前来接她的车夫十分冷淡,一路上几乎不曾开口。
罗伊丝小姐安慰说:“夫人不要担心,伯爵大人不会有事的。”她是洁贝儿的家庭教师,一个漂亮的那不勒斯姑娘,非常讨人喜欢。
巴尔夫男爵突然倾过身体,低声问:“岳父是不是得了重病?”
黛蕾丝扭过头,把目光投向远方。
山路越来越窄,前面紧贴悬崖转了一个大弯。马车慢下来,小心翼翼地靠向山侧。巴尔夫正要说话,车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两匹身高体长的健马一前一后狂奔而来,前面一个披着披风的女子,亚麻色的头发剪成齐耳长短,她穿着战士才用的长筒马靴,肌肤被阳光晒成健康的浅褐色,充满活力的胴体裹在黑色的紧身皮装中,就像一只飞鹰般矫健。
马车正行前在山路最狭窄的地段,紧贴着悬崖的车轮摇摇欲坠。但从后驰来的女骑士丝毫没有降低速度,眼看就要与马车相撞时,她一提缰绳,马匹猛然跃起,擦着车厢掠到前方。
巴尔夫几乎能闻到马身上的汗味,看到那名骑手居然在悬崖上纵起,他不由捂着胸口,脸色煞白。
女骑士连人带马凌空跨过两米的距离,落在弯道上,马蹄在崖边一滑,几块碎石翻滚着落入悬崖。
她俯身贴住马颈,操纵马匹奋力一跃,停在狭窄的山路上。她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马车,然后招手向后面的骑手喊道:“认输吗!”
后面的男子长着一头浓密的长发,体形魁梧,背着一杆火枪,鞍旁挂着把长刀,像是一名狩猎者。他苦笑着摇摇头,“吕希娅,你是个亡命徒。”
健马前蹄悬空,人立而起,女骑士大笑着拔出佩剑,修长有力的双腿踏紧马蹬,从鞍上站起身来,身形矫健得就像是披上战袍的雅典娜。
两人纵马远去,巴尔夫朝他们的背影愤怒地挥了挥拳头,对罗伊丝小姐气恼地说:“瞧!这些野蛮人!”
罗伊丝用手帕捂住鼻尖,附和地点点头。
洁贝儿却兴奋地探到窗外,嚷道:“妈妈,妈妈,他们是什幺人?”
“嗯,是猎人。”黛蕾丝有些奇怪,两个带着十字架和圣水的狩魔人怎幺会在这里出现?
一座笔直耸立的山峰出现在视野中,山体完全由光秃秃的岩石构成,除了正面一条陡峭狭窄的山路,三面都是陡直的悬崖,庞大的城堡占据了整个峰顶,坚固的石墙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