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个头娇小,正踮起脚尖,半侧身对着书架,一手探得出去轻轻按着书脊,一手慢慢翻书,神情十分认真。
她虽是侧颜,可在原地,看得有些呆了。
那少女并未察觉,倒是一旁有个男子忽然开口道:“郭兄?”
郭安南充耳未闻。
一旁跟着的伴当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提点道:“少爷。”
对面那男子又叫了一句,问道:“可是郭监司家中的郭安南?”
郭安南这才反应过来,抬头一看,对面站着一人,就在那女子身边两步开外,只是先头自己一双眼睛只顾着盯那少女,倒是不曾发现旁边还有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那人手上搭着一件厚厚的大氅,看样式是女子穿的,又站得极近,显然同那少女是一行。
重点是,那男子相貌十分眼熟,竟是他认识的。
郭安南不由得失声叫道:“裴三?”
话才出口,他就察觉出不妥当来,心中不由得暗暗懊悔,只道美色误人,叫自己脑子都变傻了,忙又往回找补,改口道:“裴继安,你怎的在此?”
面前站着熟人,他便不好再像方才那样大刺刺打量,只好用余光偷偷瞥向那少女。
少女听得两人说话,显然也有些惊讶,忙把书放了回去,转过身来,口中跟着问好道:“原来是郭家兄长!”
又跟着行了一礼。
书铺里烧了地龙,那女子只穿了单衣,此时转了一个正面,越发显得身形娇小,一张脸着,那脑子却是转得疼得很,到得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再一回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裴继安身为男子,与郭安南年龄差得并不远,又兼最近与沈念禾相处日久,只要在一处时,都会多分一半心思在她身上,此时就立在一旁两步开外,很快就察觉到了对面人的眼神一直往自己身边瞄。
他心中有些不舒服,往前站了两步,道:“接了衙门里的事,进京办差,郭兄怎的在此?”
裴继安身形高大,他虽是只往前站了两步,那位子却站得十分巧妙,把后边沈念禾的脸挡了大半。
郭安南看不到人,心中略微失望,却是只好打起精神回道:“家中有些杂事,因家父不好走开,便叫我来了。”
两人都没有把话直说。
两边正说着话,后头这戴家书铺的伙计已是上得前来,道:“几位客官,咱们此处要打烊了。”
又转向裴继安道:“掌柜的正在里头等着,还请跟着小人往后头来。”
郭安南见得对面好似有正经事的模样,忽的心念一动,道:“继安,你这一处若是有事,不妨先去忙罢?”
又看向后边只露出半边肩膀一小只耳朵的沈念禾,满怀期待地提议道:“此时天色晚了,沈妹妹一人在外头,怕是不甚方便,你们住在何处,不如我先送她回去?”
郭安南一面口中说,一面心中忍不住夸自己机变。
这提议实在体贴又合情理,如果自己是裴继安,带着一个妹妹外出办事,天色晚了,事情未曾办完,这妹妹无处可放,有个熟悉又可靠的旧识提出来帮忙相送,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十有八九是会答应的。
想到这一处,郭安南已是不由得在心中算了算一行人带来的马够不够,算完马之后,正松了口气,忽觉不对,那沈妹妹这般文弱,怎好骑马,万一吹了风就不好,还是要先着人去雇一辆马车来。
只是坐了马车,隔着一层门,自己就不好同她说话了。
不过也不要紧,凡事循序渐进,若是着急只顾着说话,怕不要被以为是登徒子。
郭安南一阵患得患失,不过面上已是止不住地露出笑来,抬头看一眼对面的裴继安,还不等对方答话,已是打算召来下手,先去问马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