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第一次懂得自己穿衣,第一次懂得关心……第一次提出心中所想,但却是离开的告别,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袖儿啊……”即使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可是这十五年来我早已将你当做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你真的要离我而去吗?程欢的眼泪湿了橘袖的肩膀,橘袖眨了眨无神的眼睛,轻拍程欢的背,如同从前程欢哄她睡觉时的姿势一样,“阿娘,舅舅很好,你在舅舅家等我回来。”
两个人用最后一次最亲密的姿势相拥,不知过了多久,有寒意一层层更深地蔓延上来,才听到程欢带着哽咽的声音:“好。”
是夜,橘袖一个人回到了生活了十五年的“家”中。但她没有进门,只是站在栅门口,有些出神地借着雪光,把眼前的一切和记忆重合。枣树下,阿娘耐心地教她编织喜鹊,彩线翻飞串联起那么多日子,无比清晰。灶屋上的烟囱,饭时冒出的袅袅青烟,平淡简单的饭菜是一家人欢笑的温暖。水井边,哥哥隔水抬头微笑,是永远不忘的念想……雪还在下,单薄的身体即使裹着厚厚的棉衣还是会显得瘦弱,橘袖背着包袱却站得笔直。今年的大枣吃不上了,她认真地看着模糊不清的枣树,然后缓缓摇了摇头。“等我。”她转身离开,将这两个字留在身后。一步一步,虽然缓慢,但却坚定。
沿着熟悉的道路走到村口,橘袖心里没有害怕的情绪,她只觉得胸口闷闷的。这么多年没有认真看过的各家各户都被遗忘在走过的路上,和阿娘说出要离开的跌宕的心情此刻恢复平静。
橘袖抬眼看向大树下那一点不甚明亮但却足够温暖的灯光,然后止住了脚步。树下,大脑袋少年在看到她之后眼中的神采让她微微失神,明亮的笑容让她的不舒服更重了几分。刘乐硕没动,只是举着灯笼看着橘袖笑。橘袖也没动,她看着刘乐硕背上的包袱,咬了咬嘴唇。等了多久,鼻头红成那个样子。她终于抬脚走了过去,在刘乐硕面前站定,拍了拍他肩膀上薄薄的雪,“二胖。”
等了半天也不见橘袖有什么下文,刘乐硕挠了挠头,将灯笼递给橘袖,然后装作随意地紧了紧身后的包袱,“好吧,我承认我偷听了。本来不放心你就跟你回了家,没想到就听到了那些话。我想好了,我也该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了。男儿志在四方,先生教的。”虽然一直故作轻松,但是还是可以察觉出他脸上的紧张。橘袖歪了歪头,轻声道,“走吧。”刘乐硕顿时松了口气,笑得更加开心,他把灯笼又接了过来,“得令!”
两个人并行走出很远,橘袖突然停下向身后望去。雪光中,树下,李福全和李书成并肩站着,笑着对她挥手,她仿佛听到他们温和交待,“袖儿,记得回家。”刘乐硕没有说话,同她一起回首,他的目光穿过刚才走的路,穿过其他人家,到达自家小院停下,他仿佛看到桌上自己留书的纸页,仿佛看到了熟睡的阿爹阿娘,想到已经成家的哥哥,他在心中叹了口气。等我回来。
橘袖扭过头,拉了拉刘乐硕的袖子,“走吧。”然而手很快垂了下来,刘乐硕丝毫不在意地伸手护了护灯火,回她一笑,“好。”橘袖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又低下头去。
当年衣角的温暖,她再也触不到。
“袖子啊,你有没有想好去哪里?”站在石德桥上,刘乐硕随着橘袖停下。橘袖抬头看了看周围,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方印鉴,“你看。”
刘乐硕接过那方印鉴,觉得顿时有一股暖流涌过全身。他有些惊异地打量着手中的东西,半掌长短见方,碧玉制作,上附雕刻似龙似兽不能分辨。“这是……”
橘袖抿了抿嘴,席地而坐,然后抬头对刘乐硕招了招手,示意他蹲下来。“这个,暖和。你拿着。”刘乐硕一听这话,急忙把东西往橘袖手里塞,“我才不要。”橘袖背着手,坚定道,“你,拿着。我不会病,路还很长。”看出橘袖不会改变主意,刘乐硕只好妥协,“我拿半个时辰,你拿半个时辰,如何?”
橘袖歪了歪头,没头没尾的说了句,“要去千流。”
“就是前些日子去过你家的道长所属、离尘大陆声望最高、维护人间秩序的千流派?!”刘乐硕有些震惊,袖子她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