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一次陪着阿爹来这里的时候,哥哥还不让自己进去,一个人和马儿站在门口等候的感觉很不舒服,也没跟哥哥说起过。橘袖看向她曾经等候的地方,仿佛看到了那天一人一马的孤独身影。想到李书成那天隔门的笑,橘袖狠狠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走。“没有了可以等待的你们。我受不住。”
出了裕兴镇,经过广德村,橘袖来到学堂。学堂门口,不知谁写的告示白纸黑字随风飘着,橘袖抱着衣服靠了过去。仔细看了看纸上的字,橘袖无力地坐了下去,天生的感觉迟钝,也没有察觉到地面的阴凉。不远处的刘乐硕却在橘袖坐下的时候吸了口气,印象中袖子她从来没有生过病,也没听她喊过疼。
“谁啊这么惹人厌,哥哥都走了还要他的学生去看他,哥哥一定会难过的。”橘袖抬手撑着脑袋,自言自语。她扭头看向学堂旁边的小路,“编织。”温柔如水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在耳边响起,她仿佛看到哥哥和自己在那里散步,风景独好。其实都听进去了,也明白了,就是想听哥哥你多说几遍。“我其实都会,一直忘了跟你说。我都会了你一定很高兴。”
橘袖长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好想睡觉。她抱着衣服站起来,然后推门进入学堂。这次是从前门进去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橘袖走上讲台,感受着李书成曾经站在这里的感觉。那一刻,教室里仿佛坐满了学生,橘袖抬眼看向最后一排自己经常坐的位置,想象着哥哥看到下面一切的心情。“哥哥你的声音总是带着笑意的。很好听。”她收回目光,看向他们平时吃饭的位置,想到最后一次的不愉快,橘袖就失了神。
她缓缓走下讲台,然后对着那天吃饭时李书成坐的位置跪了下去。“哥哥,我错了。我没有发现那时你的表情其实那样难过,我还在惹你生气。哥哥,我错了。在你走的那一天还对你撒了谎。哥哥……我错了。”
站在教室门外偷看的刘乐硕又红了眼,他看着眼中流露出悲伤的橘袖,突然就明白了有时看到的李书成眼中目光的含义。那是看到橘袖改变的欣慰,却又很快产生了也许橘袖会长大然后离开他的担忧。袖子她真的变了,眼神大多时候还是失神的,但是可以很明显地察觉到她有了自己的想法。你懂得多了,就不需要我的保护了,是不是?
不知跪了多久,橘袖终于又站起身来。她抱着衣服走到最后一排,在经常坐的那个位置坐了下去,然后趴到了桌子上。她在心里默默背了背哥哥教过的一些道理,想到哥哥欣慰的笑,突然就忘了下一句。“哥哥,没了你,我忘了的东西谁会再对我一遍遍说起。”
橘袖直起身子,对着门外喊了声,“二胖。”空荡荡的教室里,这一声呼喊突兀隐隐带着回音。刘乐硕从门外冲进来,着急问,“怎么了?!”橘袖抱着衣服从教室后面走到他面前,摇了摇头,“没事。我们回去吧。”刘乐硕呼出一口气,没有说话。
走出学堂,刘乐硕始终跟在橘袖身后,空出半步的距离。他看着橘袖留在雪地上的脚印,把自己的脚步覆盖上去,走出好远,他低着头轻声说了句,“好。走下去。”
路过那晚第一次看到景乔他们的小树林,橘袖把衣服抱的更紧,她怀中有一方东西咯得很不舒服,她却没有想要调整的意思。哥哥,我对你撒谎了。那一日我想问的是,如果我离开你远行,回来后你还会不会宠我如婴孩。这样的我是自私的吧。没看出你的痛苦,竟然还要这样对你说。我是不是该庆幸你不知道我要说出的话是这样的伤人。哥哥……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她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空,却发现雪又大了些。她偏头对刘乐硕说,“二胖,雪大了。”刘乐硕点了点头,“没事,慢慢走。”
当年衣角·远方橘袖和刘乐硕在家门口分别。橘袖看到正屋里亮着灯光,便走向正屋。房间里,程欢坐在床边,正出神地看着床上的两个包袱,眼中是放空一切的空洞。橘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走过去蹲在程欢旁边,将头放在她的膝上,“阿娘。”程欢愣了一下,随即回神,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应道:“哎。”
橘袖贪恋程欢的温度,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好,听到程欢在她头顶淡淡开口,“袖儿,舅舅接我们去他家住,互相有个照应。”对于舅舅,橘袖并没有太深的印象,所以橘袖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程欢又接着说,“袖儿,你如果再大点多好,这样我们就不用麻烦别人了。虽然哥哥他也是为了我好。”橘袖伸手将程欢的手拉到自己的脸颊上,就着手掌蹭了蹭。因为长年劳作加之年纪大了,程欢的手粗糙不平,磨在脸上微微不适,但却很是温暖。橘袖满足地长出一口气,然后抬起头,在程欢面前跪了下去。
程欢被橘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急忙俯身去拉橘袖,“袖儿,你这是……”橘袖看向程欢的眼睛,她眼中突现的光芒让程欢僵住了动作、忘掉了想要说的话。橘袖深深叩首,又抬起头来,“阿娘,你听我说。”听到橘袖这样说,程欢的手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橘袖歪了歪头,便接着说下去,“阿娘,我想出去走走。想要去见识更多的城镇村庄,想要去看不同的人,想要经历不同的事。哥哥以前经常告诉我,要我用心去看我生活的人间。”
诧异于橘袖如此清晰的思绪,也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