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隽慢慢合上手里的账本,想了想,开口问道:‘邢管家,母亲名下共有几家店铺?都在哪些个地方?’邢育森正犯愁那句问话该怎么回呢,此时见小姐已另起了话头,她大松了口气,一时也顾不上细想,连忙道:‘总共有五家店铺,两家在这宣宜县内,另三家分设在临近的三个县。。。’略顿了顿,似有些迟疑,又低声道:‘只是。。。这五家铺子皆挂在我的名下,官府里以主母名义报备的只有田庄和山头。。。’
黄隽自是听出了那言语中的一丝顾虑,这邢育森是颜谨行的人,且深得其信任,颜谨行虽远离朝堂,可身上还挂着个虚职,不便亲自出面打理这类生意,她将一任的店铺全部交与邢育森手上,隐在幕后低调赚钱的同时又规避了别有用心者的攻讦,思虑不可谓不周全。。。只是,这份家业最终还要由大小姐来继承,先前的大小姐对那些末流的行当是不以为意,可一场大病后指不定就转了些子,如今的小姐难保不会忌惮这日渐坐大的管家。。。
瞥见眼前这人颇有些惴惴的模样儿,黄隽心中失笑,邢育森的顾虑说起来倒也算是合情合理,只是他却没有这般的心思,此人是颜谨行的得力心腹,与他并无利益冲突,且他若想打开属于自己的局面,以后怕是还要多多仰仗此人。。。
既存了示好的念头,黄隽索也抛了那小姐的架子,温言说道:‘邢管家不必多虑,我知你是个能干的,那些铺子在你手上我也很放心,眼下我还未接触家事,与商道也一窍不通,往后得向你多多请教才是。。。’
邢育森连连推说不敢,她见小姐面色郑重口气诚恳,先前那颗半吊着的心这才揣回了肚里。她隐约知晓了些小姐的想法,小姐今日不顾暑热跑来瞧账本,此时又说出了这番谦逊的话,瞧着是要有些动作了,看来这店铺之事还是同小姐说的明白些罢。。。
邢育森心中有了计较,想了想,便开口道:‘小姐,那五处铺子,除却县东头的飘香茶坊做的是茶叶的买卖,其他几处皆是域珍堂及其分号,域珍堂主要收罗些稀罕巧的小玩意儿,多是由往来边境的游商们委托寄卖,那吕家的山货也是放在域珍堂里代卖的。。。’
听到此处,黄隽一阵的暗叹,颜谨行不愧是身居高位多年,这等眼光和行事的手段果然是极好的。。。他虽不是学历史的科班出身,平日里也爱看些史籍方志,略晓得点古代这商品流通的概况,盐铁自不必说,历朝历代皆由官府把持,私人不可涉足,除此之外,茶叶也是掐的比较紧的一处。
西北游牧民族视茶如命,中原王朝都聪明的拿捏住了这一点,用游牧民族短缺的茶叶来交换所需的马匹和铁器,其中之深意已远远超出了商业范畴,更像是一种国与国之间控和抑制的手段。即便是经济发展水平相对比较高的宋朝,虽然开了口子允许民间涉足茶叶买卖,但要先尽着官商挑选,剩下的份额才轮得到私人,还要领个类似与营业执照一样的文书,在官府报备后,方可在指定的场所交易。
宣宜县地处西北边陲,广大的需求市场就在身边,贩卖茶叶自然要比其他地方便宜的多,颜谨行之所以在自家的店铺中只拨出一处来做此类生意,大约是这异世的朝廷对茶叶也颇为看重,估着有点像宋朝的情形。。。官府卡的严,她身份又敏感,就是里头有着天大的利润,这口饭也不好吃的太多,面对这触手可及的白花花的银子,颜谨行能做到不贪不恋,着实是个通透的。。。
至于那域珍堂么,倒是个新奇的点子,西北民族生活资料匮乏,可这类手工制的还有那些独产于大草原的稀罕玩意儿却是不缺,且游商通常没有固定的交易场所,一年只做那几票的生意,为此巴巴的盘下个门面很是划不来,如今有了提供柜台租赁这样的店铺,不仅为游商们行了方便,收取的租金加上寄卖的差价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利润。
黄隽不由得为颜家主母拍手叫好,这个女人行事低调,又能于稳中求得新意,若是放在现代,怕也是个难得的商界奇才,有母如此,自己还真是个有福的。。。
一旁的邢育森见小姐半天都没言语,脸上却是一副暗喜的神情,她联想到自己的猜测,心中略有了些底气,又忆起先前那句她一直都未作答的问话,不免重新的思量了一番。。。小姐似是打定了主意要有所动作,若真是如此,那事儿也不好再瞒着,回头因着不知情闹出些岔子来坏了小姐的事体,可就不合适了。。。她掂了掂轻重,觉得那句问话还是得回了小姐,且要回的明明白白,遂凑近了些,轻声说道:‘小姐,方才您问及的那寄卖的吕家山货,其实这里头有一桩内情。。。’
黄隽正感恩着这贼老天的厚爱,突的听邢育森提起了他之前的问话,他赶紧收敛心思支起耳朵,用眼神示意这人继续说下去,就见邢育森也不言语,却是望向站在他身侧的夏荷。。。黄隽略一皱眉,莫非这内情不便第三人知晓么,他已将夏荷视为心腹的人选,此时么,倒可以借这桩事体考验考验这小丫头。。。黄隽斜眼瞥见那夏荷只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静立模样儿,他微微一笑,对着邢育森温言说道:‘邢管家但说无妨,这里也没什么外人。。。’
邢育森见小姐并不在意,怕是心里已有了定数,遂不再遮遮掩掩的耽搁,开口道:‘要说在这宣宜县做山货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