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他手里的烟更是一根接一根抽个不停。
顾景明进屋的时候也被冷不防呛到了,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后抬头问道:“谢伯父,您找我有什么事?”
他指了指桌面上的合同:“这几个合同你先拿去……”说到一半,桌上的电话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瞥到来电显示的号码,立马换上一副笑颜,乐呵呵地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谢婉听出他在抽烟,立即不满了起来,在他的耳边训斥了一大通,惹得谢流东的笑容也随之僵硬了起来,却还只能低三下四地哄着她:“好好好,我现在就把它掐了。”
电话很快被挂掉了。谢流东掐掉了手里的烟,忍不住无可奈何地发了句牢骚:“从小管我到大,这孩子到底是和我的烟有多大的仇。”
顾景明还正在检视着手里的合同,闻言略略抬头。他的视线随意掠过他手中的香烟,随口道:“秦叔叔,您还是戒烟吧。”
谢流东还是很不满,叫苦道:“不过是抽几根烟而已,真不知道她为什么偏偏爱管我这个。”
顾景明顿了顿,又说道:“您忘了吗?她的妈妈是肺癌去世的。”
谢流东霎时愣了愣:“原来是因为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景明淡淡一笑:“猜的。”
怪不得她从小一点烟味都闻不得,个中原委竟是这样。
她的妈妈去世已经有二十年了,以至于他的脑中整天装着公事,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码事。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恐怕他想破脑袋,到死也不会知道为什么。
这一点,是连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都从未留意过的。
谢流东心里微微一动,内心很是震惊。
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会这样轻而易举地言中她的心事。
又是半年过去,终于到了分道扬镳的这一天。随着恒安发展的壮大,顾景明彻底离开了谢家,不再负责谢流东的生意。
谢婉对此倒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只是在他离开时,到他办公室帮他简单收拾了一点东西。
他办公室的东西少得可怜,唯一称得上值钱的也就只有她送他的那块手表而已,似乎是早就做好了随时搬离的打算。谢婉还打趣道:这样看来,他倒仿佛是被爸爸恼羞成怒赶离的一般。
不过,谢流东黑着脸瞪了她一眼,她便只能很快噤了声。
谢婉走后,谢流东却突然叫住了正欲离去的顾景明。
顾景明正奇怪之时,便见谢流东绷着一张脸,缓缓地道:“从今天起让你回去,我的意思不是说……总之,你我今后也并非毫无瓜葛,你明白吗?”
顾景明皱着眉,流露出他对当下的对话感到的一丝丝不快,只是面上却依旧和气地敷衍道:“伯父,我知道您的意思,不必再提醒我了。”
谢流东这才算有所解脱,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绷着的一张脸却仍然心思重重、愁眉不解。
思考良久后,他终于忍不住叹息一声,另起了话题:“你真的喜欢她?”
顾景明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一时抿紧了唇没有回答,目光幽深悠长,等待着他的下文。
谢流东便又在房间里焦躁地来回踱步了几圈,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掏出了口袋里的香烟,点燃了,重重地吸了一口。
这让他忽然感到了一阵如释重负。
“你要好好待她。”他说。
纵横商场多年的老狐狸,从来对什么事都是半信半疑的,唯有这一次,他真心实意地相信了眼前的人是真的爱自己的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