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逃不过,我只好说了实话。
“妈,我室友跟他对象吧……他们俩人都是男的。”
她一愣,眼神都不对了。
好吧,那后半句我还是别说了。我本来还想告诉她,我室友的对象其实也是我室友。
不过好在我佛慈悲,他们两个还没搞到一起的时候周远迪就已经退学去了英国。我猜他当时一定也很困惑,所以干脆想一走了之。
毕竟很多的事情,去逃避要比去面对容易得多。
“你是说,”妈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们俩是同性恋?”
她把句尾的那个词咬得很轻,好像在跟我谈论一个颇为禁忌的话题。
我知道,这个展开实在太超乎她的想象了,我很明白她现在的感受,毕竟当年我也是一样。
“是啊,所以那个……明天我出去陪他们逛逛就行了。”
她低头去摘手里的豆角,半晌,又犹犹豫豫地问我,“他俩……特别明显吗?一下子就能看出来的那种?”
“哪儿啊,人家看着可正常了……嗨,这有什么正常不正常的!”
“噢噢,”她也连忙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她多半是在担心自己的儿子跟一对同性恋走在大街上,要是不小心被街坊邻居看到,估计要被人说闲话。
“看不出来。”我安慰她。
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他家里知道吗?”
“知道啊,这都好几年了。”
“那……那他们不要小孩啊?”
“好像打算收养一个。嗨,这不还得靠缘分么,有那么多夫妻想生还生不出来呢!”
“那倒也是……”
“我说妈,您就别替人家c,ao心了!人家活得好好的呢,跟咱们一样。”
妈笑了,却不同意我说的话,“那怎么能一样?”
“是啊,人家好歹还成双成对的,你儿子我到现在还是单身狗呢!”
她攥着豆角捶了我一下。
“疼!”
“哪学的浑话!我儿子好好的怎么就成狗了?”
“那你看,人不如狗嘛!现在这大环境,对我们这些单身的多残酷啊!幸好我有白悠悠,不然连第二杯半价都喝不着!……”
我跟她东扯西扯胡侃了半天,还以为转移了话题,没想到她摘光了豆角,又把话题给绕回来了。
“飞飞啊,不是妈妈歧视你那个朋友,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新思想,我们是跟不上了。尤其是你爸,你跟他讲不通的……”
她不说我也知道。
我拍了拍手,准备收工。
“嗨,咱不都说好了吗,我明天领他们去逛逛就完了。我保证尽地主之谊,做好各项三陪工作,坚决不给家乡父老丢脸!”
“又说浑话!”
“陪吃陪喝陪玩嘛……”
也只能这样了。
晚饭过后,我没收了老爸藏在橱柜里的茶花烟,下楼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人吞云吐雾。
小区里有年轻夫妇带着孩子遛弯,三三两两,很自然地聚集在一起,谈论着一些我听不清的什么。
我离他们还是太远了。
我摆弄着手里的烟盒,我记得以前的包装上好像有一句什么话,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让我想抽烟的时候就想一想他,可是想了又能怎样呢?
我还是戒不掉。
天空被夕阳映照成红色,温柔又寂寞。我看那云霞连绵着,连绵着,却又被高楼阻断。可是我知道,它们一定走得很远很远。
北城也看得到这云霞吗?
第二天,我去机场接到了我那对“同性恋朋友”。
去酒店办了入住之后我就带着他们直奔小吃街。梓墨说他为了大饱口福,飞机上什么都没吃,让我十分为他的商务舱痛心疾首。我一边带着他们两个在长假汹涌的人潮里杀进杀出,一边听梓墨事无巨细地向我汇报他掌握的一切最新八卦。
“我的天!”他一脸迷离地给我播放肖晴发来的小视频,“那么大的钻戒!真是闪瞎我的狗眼!……”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年头做个人不好吗?怎么人人都争做狗。
“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周远迪在一边咂嘴,“而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我之前给你买的也不比这个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