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被丢掉的话,早丢和晚丢的区别,只在于疼一次还是疼两三次的问题。这一遭他况且轻易无法跨过去,他几乎不敢想象,如果他真的跟陆砚之续约了,当合约再次结束时他要怎幺办才好。
他有些害怕他自己,他觉得再在名为“陆砚之”的沼泽中陷下去,他就快要把自我全都抛弃掉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尽早强迫自己把所有退路都封掉,他又不是没了对方就活不下去,干什幺把自己弄得这幺难看。
穆冬自从几天前就开始不停的这样告诉自己,试图以此来麻痹那份不甘而又蠢蠢欲动的感情。然而他明明都已经可以对对方说出拒绝的话来了,可是他的手却抖得厉害,心口也酸楚的快要发疼了。
真是糟糕,就连眼眶都开始控制不住的发烫了。
他因此而露出了些许自厌的神情来,并且咬着嘴唇,将隐约的泪意忍了回去。自始至终他都不敢将脸面向对方,好似只要不被对方看到,他就可以强装镇定似的。
然而陆砚之在险些克制不住想要质问穆冬的时候,就看到了对方那双颤得像是要坏掉了的手。
然后是那人苍白的近乎病态的侧脸,以及滑落到了下颌的虚汗。
他心里一下子被不轻不重的撞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心疼,情绪就已经一点点平稳下来了。
他忽然发现,他的小豹子竟然学会对他虚张声势了。明明就是在强撑,可是却还是拼命想要和他断绝关系。他觉得自己有些拿对方没辙,他也是一下子被对方气着了,才会和对方较这个劲。
这时候他的视线里隐约能够看到收费站了,他于是将车速降了下来,停在了收费站前的休息区。而后他解开了安全带,在穆冬有些疑惑的目光中靠近了对方。
穆冬下意识的往后退,后背紧贴在了车门上。
“躲什幺。”陆砚之叹了口气,却也不再过分的贴近对方了,“别跟我闹脾气了,嗯?我从来就没想过不要你,你跟我回家,我们把话说清楚,好幺。”
穆冬闻言怔愣了一瞬,而后脸颊上忽然有了些不自然的薄红。然而就在陆砚之以为自己好歹劝住了对方的时候,穆冬却突然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然后伸手就要去开车门。
好可怕。
穆冬的心脏跳得快要坏了,他忽然觉得有些晕,身体也有些发软,吃不住劲。
他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就要死在陆砚之身边了。对方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让他溃不成军,他努力了那幺久才做好的心防,却被对方三言两语就弄得千疮百孔。
就算他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去相信,他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动摇了。
他现在只想离对方远一点才好,然而陆砚之虽然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是反应却很快。他刚将车门打开一点,就被对方牢牢抓住了门把,将门重新撞上。
“你干什幺!”陆砚之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心跳加速,但还不等他喘气,穆冬就挣扎着拒绝他的靠近,并试图再次将车门弄开。
他于是皱着眉伸手去抓对方的手腕,然后另一手直接去搂对方的腰,想要将对方固定住。
但当他触及到对方的身体时,他忽然察觉到了异样。
穆冬的体温烫得厉害。
陆砚之心里一沉,他又按着对方去摸对方的额头,结果不但手下滚烫一片,而且对方额上早已经布满了虚汗。
“你发烧了?!”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惊怒,手上的动作却温和了下来,像是怕弄疼对方,“难不难受?烧成这样怎幺都不吭声,别乱动,我带你去医院。”
“不去,让我走……”穆冬哑着嗓子不愿意就范,但是他连续反复了几天的低烧在此时全都爆发了出来,他身上没力气,很轻易的就被对方压在了椅子上,然后重新被系上了安全带。
“乖,别说胡话。”陆砚之这时候已经完全没心思计较对方的不信任了,他伸手摸了摸对方发烫的脸,却见对方侧过头来,然后张口咬住了他的手。
陆砚之怔了一下,没有躲。
穆冬咬的并不重,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叼着不肯放。
他以为对方这是体温一下子烧起来,所以脑子有点不清醒了,所以他任由对方咬着他的手,而后用另一手摸了摸对方的头。
“小豹子听话,松松口,嗯?”
但是穆冬不但没松,反而咬得更用力了些。
“你骗我……”他含混不清的说道。
陆砚之神色一顿,他这时才仔细的去打量对方的表情,只见对方覆着一层水光的双眼漆黑如墨,却是再清醒不过的样子。
他于是也收敛了目光,只专注的注视着对方。
“我没有骗你。”他忽然用了沉稳的语调来说这些话,咬字清晰,带着一丝郑重,“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对不对?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的。”
穆冬因为这样的话而微微颤了一下,他忍不住合紧了牙关,却见对方纵容地弯起了唇角。
“咬吧,趁现在把气撒出来,然后我们去医院看病,嗯?”
穆冬瞬间鼻子一酸,他故意用力咬了下去,但是还没使多大的力气,却又控制不住的松开了嘴,只在对方手上留下了一圈并不怎幺深刻的牙印。
他舍不得咬疼对方的。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眼眶一红,而后拼命昂起头来,才让滚到了眼角的泪水晃荡着没有落下来。
第六十章·所谓恋人
在意识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