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青不禁喃喃问道:「这人到底有多可恶?」
芳青口出恶言,痛骂院里恩客,可春儿也不责备,只是叹了一口气,反问道:「眼下你还不明白?可恶不可恶,没有人会理会;当今世道,世人都只看重权势钱财。这是吃人的世界。」
芳青幽幽说道:「但这是错的。公道自在人心呀!」
春儿苦笑道:「这世界只讲时势,哪有公道,也不分是非对错的。」
芳青怒骂:「这只是奸妄当道。眼下这些人得了势,别人不得不从。要是那天失势了,看他们会怎幺收场!」
这时小顺刚好回来了,芳青马上噤了声,垂下了头。芳青心中清楚,小顺哥待自己再好,也是六爷的小厮,而六爷又会帮史文璆办事。
芳青这般噤了声,小顺当然晓得这是妄议史爷的事,柔声劝道:「请公子别把我当外人了。这段日子以来,小顺是怎幺待公子的,你是晓得的。。有什幺事要我帮忙的,我也会尽力帮你。」
芳青不晓得该不该相信小顺这话,只是嚅嗫道:「小顺哥,我…我…我很害怕呢。」
小顺自然猜到这是在说两脚羊之事,便劝慰道:「不用怕,有我们在,动不得你的。我是来帮助你的。」
小顺这话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芳青人微力薄,帮不得这两个小儿,但尽可以找别人帮忙。
芳青心中盘算,自己给史爷包了牌,之前连柱爷都赎不出去,所以只能静待君宇下苦功,另想解救的方法。但这小儿俩只是碰巧给挑上了,别人要救助,也并无不可。这就看君宇能不能帮忙救人。君宇向来是芳青心底第一人,芳青总觉得自己只能依靠君宇了,心中马上想到要写信向君宇求助了。
但之前送信给君宇,都是靠贿赂堂倌。芳青养伤以来,没有挂牌接客,便连那丁点月钱也领不到。虽有小顺和春儿照料,衣食不缺,却阮囊羞涩,钱包是前所未有的乾涸。之前出外游玩的费用,都是小顺和春儿出钱。要从芳青身上取出一文钱,也是难如石头榨水了。
芳青只好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向小顺请求道:「小顺哥,我想写信给别人,但身上没钱打赏堂倌。请问小顺哥可否借我几文钱?我他日定必归还!」
小顺二话不说,马上从行李取出一贯钱,递了给芳青,笑笑说道:「就说公子别跟我客气了,也别送要归还了。」
这一贯钱足有七、八百文钱了,芳青吃了一惊,想要解开,道:「小顺哥,我只取十文钱便可以了。而且储好了钱,便一定还你。」
芳青卖身几个月了,可嫖金都是由客人付给院里,不经芳青手,芳青也幼承庭训,珍惜每个铜钿,而借了别人东西,便归还。
小顺连忙制止,笑笑道:「公子你这阵子没有月钱,便留了这些来傍身吧?打点侍童也好,买零食糕点也好。」
和儿、欢儿都不在,小顺便把话说白了。芳青这阵子身无分文,小顺在时,欢儿待他顶好;小顺不在,便比之前更差了。这一、两贯钱,小顺也不在意。其实这阵子花在芳青身上的何止这些,看不到的比能看见的更多,但芳青既然不晓得,小顺也不会点破。
芳青说了声谢,腼腆道:「这个我储好钱后,一定会归还小顺哥的。」见小顺满脸微笑,心中想道,这对小顺哥来说,是九牛一毛吧?
小顺又问道:「公子想写信给何人呢?」
芳青讪讪答道:「是朋友,叫白君宇。我之前也常常拜託堂倌给他捎信。」
小顺哥是恩客的小厮,就算他待自己再好,怎能让他替自己送信给别的男人呢?要是让六爷晓得自己让小顺捎信给别的恩客,不知道六爷会怎幺惩罚自己?会不会连累了小顺哥?但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了。
春儿一直在旁,心中已猜到七八分,却又不好在小顺面前揭破,只好默默不语。
朋友会到堂倌那儿去翻牌子?是怎样的朋友?这事实在跷蹊得很,但小顺一句也不问,便拍了拍胸口,承诺道:「别怕,既然这信重要,也不必由公子去,便由我替你把信拿去吧!」
芳青心中想道,小顺手腕玲珑,何况又是恩客的小厮,份量比自己重得多。由小顺出手,堂倌定必殷勤送信。虽然有点难为小顺,但也写了信,在信中向君宇说了这可怕之事,求他帮忙,又怕别人看见这大胆妄为的事,便烧了蜡来密封,又恳求小顺小心处理。至于那一贯钱,芳青还想还给小顺,小顺却笑笑推却了,芳青便平白多了一堆私房钱。
过了两天,果然出了新闻,说小儿俩在寺院斋戒时不小心着了凉,身染风寒,便病故了。也有人在背后说这是走失了,或逃走了。小顺和春儿表面不动声色,却曾话中有话的问过了芳青。芳青也学乖了,从始也不提半句。
这天,春儿又接了指示,出去侍客,临行时不放心芳青,晓得他侍童最会躲懒,小顺虽然关心芳青,但有时分身乏术,也不能事事盯紧,便叮嘱道:「那事,是你救了人,但这也开罪人了。眼下没人知道这事,但你要万事小心,不要到处乱逛,别再闯祸了。」
芳青点头说是,送走了春儿,自己独自在小楼闲着,便随手的描丹青。刚刚吃了早饭,小顺去了张罗东西,和儿还在收拾碗筷,欢儿懒病发作,却已经了溜出去。
不一会儿,欢儿却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来,喘气大叫道:「青相公,大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