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萧景琰就坐在他身边。
似乎是他们还在读书的时候,景琰手里头捧着一本书的。他大概是看书看的烦了,便去闹他,挠挠他的腰又或者在他耳边吹吹气,惹得景琰不耐烦了,书一扔翻身就把他压到了地上。
“你再闹腾,林帅回来了,小心又要罚。”
“爹爹去参加秋猎了,离回来早着呢。”林殊懒懒散散扭动几下:“诶,水牛,你说爹爹为何偏不让我们去。”
“林帅自有他的道理。”萧景琰从他身上翻下来,两个人并排躺着:“说不定明年就让我们去了。”
“我可等不了,”林殊冲他挤挤眼:“要不我们偷偷摸摸溜过去?”
梅长苏却记不得这一场梦里他们到底是去了没有,又得没得到秋猎的头筹。当年那个意气飞扬的少年有没有仗着水牛的纵容对着他撒着娇耍着赖,那水牛又有没有拖着他的衣领把他拖到书房,让他别瞎闹。
那个时候应当金陵城秋阳正好。
早上醒来的时候梅长苏难得没有满身的冷汗,却依旧坐在床上发了半天的呆。
多好啊。年少。
他是看到萧景琰在他门外晃动的影子才去开的门。一开门就见着他眼底一片乌青,飞流在他身旁站的笔直,一副防备的样子,却乖乖听着他苏哥哥的话,没动他一下。还没等梅长苏问上一句,那水牛便急吼吼开了口。
“你若执意不愿回金陵,我便过来陪你。”
他说的认真,一双眸子清清凉凉,比琅琊山上夜里头的星星还要好看。
梅长苏忍不住唇边露出一抹笑:“说什么胡话,国不可一日无君。”他的笑意慢慢收起:“陛下还是尽早回去吧。”
“如今朝中无事,各类细碎事情也被处理的妥帖。朕本该四处寻访体查民情,不知苏卿可愿同行。”萧景琰从善如流自称起了朕,偏偏还是那副表情。
那副央着林殊陪他做些什么的时候的表情。
萧景琰能求人的时候极少,他虽不是什么过分乖顺的少年,整日和林殊混在一起上房揭瓦的,但鲜有求人的时候,一来皇亲贵胄,二来性子太倔,服不了软。
能让他服软的,也就一个林殊了。
“……手怎么伤了。”梅长苏不答他的话,眼神却落在了他手上。
“不小心。”萧景琰把手握紧了:“没什么……”
“敷药了吗?”
“呃……”萧景琰眼神闪烁:“你别岔开话题,我……”
“飞流。”梅长苏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躲在长廊底下的蒙古大夫:“替苏哥哥找那个蒙古大夫拿些纱布和药来。”
“别喊了别喊了。”蔺晨一副没眼看的样子拖着言豫津走上前了:“你同小豫津好好叙叙旧,他在你醒之前回的金陵,怕也是一肚子话要跟你说。陛下,咱们去……”
“不必。”萧景琰将手负在了身后:“我只问你一句,你愿意,还是不愿。”
梅长苏气的笑了:“我愿意如何,不愿意又如何。”
“若是与我同去,便如当年所言,并肩看遍这大好河山。”他面色不动:“若是不愿,我便在这江左盟呆着,呆到你愿意为止。”
蔺晨摸摸带着豫津一起转过身去,全当没看见,顺手再把耳朵一捂。
梅长苏愣了半晌,终究忍不住笑了:“江左盟小小门派,可养不起闲人。”
章三
萧景睿到江左盟的时候,言豫津正在和蔺晨下棋。
“哎呀你这个臭棋篓子!昏招!”
“嘿!你有什么脸说我是臭棋篓子?你看你下的这一步棋!臭成……”
“我这步棋怎么了?啊?怎么了?”言豫津气的拍桌子:“苏兄呢?苏兄呢?我要找苏兄评评理!”
蔺晨笑的差点把茶水喷了出来:“你找梅长苏?别闹了他棋下的比你还烂,更何况你现在是找不到他人喽。”
“切……苏兄他……”言豫津伸手比划两下:“他他他反正下的比你好!”转脸有往前一蹭,一袖子把满盘的棋都呼噜乱了也不管,冲着蔺晨直挤眉弄眼:“怎么就找不到他人了,说来听听?”
蔺晨双手往袖子一**,老神在在:“有什么好说的……”
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萧景琰又去找他了么。
那个时候蔺晨正在后花园里和梅长苏严肃探讨飞流的教育问题,比方说你看你这出去游山玩水还要把小飞流带着,他蔺晨又要好久见不得飞流了如何如何,若是把小飞流教成和你梅长苏一样的俗人,他蔺晨可不**。蔺大阁主义正言辞,看上去分外像个正人君子。
然后他就发现梅长苏没在看他。
他扭头一看,得,皇帝陛下站在不远处装的像个赏花的样子,时不时眼光瞟过来一下,又装作无事一般继续赏他的花。
……赏什么花啊都十月份了花早谢**净了。
蔺晨翻个白眼站起身:“你说你啊,你说你啊……”
“说我什么?”梅长苏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懒懒散散往椅背上一靠:“蔺大阁主,请吧?”
啧,没良心。
萧景琰走得近了,梅长苏才发现他手里头还拿着个东西,三尺来长,用楠木盒子精心装着的,盒子上面还盘着朱漆绘的龙纹。
“陛下这是……”梅长苏一时猜摸不透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