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只有一条,别再瞎折腾……”
郭暖律只恨恨道:“你好好活下来,我就不折腾。”
他说话依旧厉声厉气,但眼圈子却热乎乎的,像被什么东西蒸过了一般。
白少央看得有些想笑,可脑袋迷迷糊糊的,身上发着异样的热,转眼间又瞧见了韩绽,于是便连笑都笑不出来了。韩绽这时也把目光对转了过来,可整个人都像在水池子里泡过一般,额头粘着冷汗,身上有些发软,连嘴唇都在发白和颤抖。
他在惧怕些什么?又在惊诧些什么?
白少央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男人,看着曾经深恨着的亲人,看着如今深爱着的仇人,许久之后才憋出一句:“我原谅你了,父亲。”
韩绽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身上激出一阵猛烈的颤动,只记得用一双通红了的眼睛盯着白少央,再也看不见别的什么人和物。这偌大的天地之间,仿佛就只剩下他和白少央这一对历经爱恨的父子,再也容不下别的情仇。
白少央却转过了目光,把那些爱恨情仇撇在了脑后,他看了看四周,仿佛在找什么人似的。
“老叶呢?他为什么还不来?”
这人念叨了好几句叶深浅的下落,念得脑袋越发滚烫,胸口也热得像泡在一口汤里,软绵绵又热腾腾。可笑他因为脑袋发烫,清醒的意识所剩无几,这四肢却是冷的,被众人握着的手心也是冷的,冷得透不出一点生存下去的希望。
叶深浅挤出一道笑,努力地想唤醒他的意识。
“我在这儿,小白你看清楚一点,我是叶深浅。”
白少央听了这话却打量了他许久,像是想从模糊的视线里分辨出个人形,可浆糊一样的脑袋却执着地搜寻着一个熟悉的人影。于是他开了口,用一种令叶深浅心碎的口气问道:“你不是他……他死哪儿去了?为什么大家都在这儿……他人却不在?”
他迷迷糊糊地这样问道,越问就越是呼吸急促,连带着胸口也剧烈地一起一伏着,叶深浅只好退而求其次道:“好,好,我不是老叶,但他很快就来……你先等等,不要急,不要急。”
陆羡之听得眼圈发红道:“没事的,他很快就来,有什么话你和我们说……我们会带给他的。”
白少央这才稍稍平复了下来,吐出了几口浊气,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道:“他……他真的很快会来?”
叶深浅憋着泪点了点头,白少央才扯了扯嘴角,挤出一道像是苦笑一样的表情。
“对不住,我觉得自己有点糊涂了,记不得为什么在这儿了……不过我觉得自己大概很快就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了……你要是见着了叶深浅,和他说一声,我走了,让他为我伤心个三年,三年内不要去找别人……”
叶深浅含着泪、笑着问:“就三年?就这点要求?”
他的喉咙里像放着把湿润润的刀,每说一个字都割着肉,吐出来的字都带着血。
白少央喃喃道:“就三年,别太长了……三年之后,他想找谁就找谁,娶个漂亮媳妇也好,找个臭男人也罢……我不管他了……”
叶深浅的泪在脸上纵横着,和血一块儿乌拉拉地滴了下来。
可他看着白少央的时候,还得挤着笑,像平时那样哄着他道:“好,三年就三年。”
白少央却仿佛没听到这句话,只迷愣愣地说道:“他人呢……为什么他还没来?我只想见他一面再走,他平时那样快,怎么如今这么拖拉……难道是故意不来看我?”
他越过这几个人,似乎想从他们的包围中逃出去,想四处张望,寻找那个记忆中没有伤疤的叶深浅,而不是眼前这个鲜血淋漓的叶深浅。
叶深浅低头憋住泪,抬头含着笑道:“他很快就来,你再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和我说说话吧。”
这人说到最后,几乎是用一种哀求的语气,可怜巴巴地去求着垂死的恋人看着自己。
白少央终于看了过来。
他看着叶深浅,像第一次看见这个人似的。
“你长得和他怎么那般像……”他有些茫然,又仿佛领悟到了什么似的问道,“可你又不是小陆……那你究竟是……”
陆羡之立刻想说“这是叶深浅”,却被叶深浅无情地打断道:“我不是叶深浅。”
陆羡之和郭暖律都一脸诧异地看过去,却见叶深浅含着泪,咬着牙,无情地否决道:“你说要见他一面才走,所以在他过来之前,撑下去,不要走……”
他像是看出了白少央撑到这一刻为的是什么,所以不惜否决他唯一的希望,隐瞒着这令人心碎的真相,也要让白少央多撑一刻,多在这世上留一会儿。
白少央的意识已是上下浮沉,嘴上却仍旧执着地问道:“他真的会过来?你不是诓我的?”
叶深浅眼眶一热,像哄孩子似的哄着白少央道:“他会的,叶深浅很快就会过来……小白,你先和我说说话好不好?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话,我都能听,能帮你转达……”
他用着乞求的目光和口气对着白少央,只想骗得对方多说几句话,多留一点意识在这具走向末路的躯壳里。
白少央却叹了口气,幽幽怨怨道:“可是我真觉得累了……这个磨磨蹭蹭的死鬼,他为什么还不来……你们都在这儿,我只想见他一面再走……”
他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句话,意识沉沦到最后,又开始胡七八糟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只是旁人看来是胡言,叶深浅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