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把目光地从茶杯上收了回来,看向了眼前那片年轻而又晶莹的魂灵。
这片魂灵如此雪白干净,像春雪一般把伪君子的罪孽与欲念照得一览无余。
张朝宗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抬起头,直面少年道:“这事儿是我做得不对。”
他做过很多可以巧言辩解,扭黑转白的事儿,可唯独这件事,他无论如何都辩解不来。
白少央却不依不饶,双目含恨道:“我不是在逼着你认错,我是在问你说那句话的缘由。”
他正气的双眉无声地抖动着,愤怒的红晕像薄霞一般浮在两颊,就连周边的空气也像是响应了什么号召似的,在他的身边“砰砰啪啪”地炸着。
张朝宗也仿佛被这一炸给闷到了,在一片火烧火燎的寂静中,磨了磨牙,硬生生憋出一句话道:“我是在迁怒。”
白少央怒极反笑道:“迁怒?”
他用一口银牙把这两个字咬得咯咯作响,仿佛咬着两条毒蛇。
张朝宗无视了他的愤怒,只一脸木然道:“我是因为韩绽而迁怒于她。”
白少央却冷声厉色道:“这不是答案。”
他的眼里含着一种刀锋般的锐芒,方才的生涩和不安仿佛都荡然无存了。
张朝宗因为这锐芒而眯了眯眼,眼睛有一种被烈火烹烤的疼。
他索性闭上了眼,破罐子破摔一般道:“好,我承认,我最初醒来之时,并未觉得自己真是白少央,而是仍以张朝宗自居……”
一个儿子没有任何理由去恶言攻击自己的母亲,可一只厉鬼却仿佛有了理由去伤害仇人的妻子。
“但这不是你口出恶语的理由!”白少央只恨恨道,“她只是一个局外人,和你的死根本无关!你为何非要让她连走都走得不安宁!”
正义的斥责无情地拍打在了伪君子的身上,打得他觉得半边脸红肿了起来,那喉咙里也十分干渴,鼻腔里仿佛钻进了烟熏火燎的味道,这屋子的人与物都似被暮光晒得烧了起来,烧得噼里啪啦地响。
他扭了扭屁.股,端正了一下坐姿,无形中驱走了那种烈火烹油的错觉。
然后张朝宗才叹了口气道:“你想说的话我都明白,这件事会成为污点伴随我一生,你随时随地都可以把它拎出来戳我的脊梁骨。”
伪君子的脊梁骨虽然不软,但戳多了也会疼,脸和骨头一起疼。
白少央仿佛这才得到了满意的回复,把那尖锐如冰的神情也放缓了几分,可一双眸子却还是冒着警惕的光,仿佛在无声地审视着张朝宗身上的一切。
然而被他审视的张朝宗却把头一抬,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开始把他也拖下水。
“让她走得不安的确是我的错,可你就没有想过一点,连别花为何几日不见你就病入膏肓?难道她这人是瓷做的不成?”
白少央双眉一敛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张朝宗淡淡道:“据我所知,她当年生下孩子之后身子便没有调养好,早早地就落下了病根。她这样一个弱女子,为了养活你和她两个人,既当男人又当女人,什么脏活累活都要抢着去干。刺绣刺到得了眼疾,洗衣洗到生满冻疮,捡粪、割麦,样样农活都要亲自下地。这样常年累月地干下来,神仙也得生出毛病。”
白少央被他说到了心痛之处,悲苦的目光仿佛冻住了一屋子流动的空气。
张朝宗插了一刀还嫌不足,竟继续插道:“她为你牺牲了大好的年华,连花瓣似的容貌也不顾忌了,你身为人子,又为母亲做了什么?”
白少央目光一颤,微蕴怒色道:“张朝宗,你有话便直说,莫要在我面前顾左右而言它。”
伪君子十分无耻地笑了笑道:“别急,我的前言还未说完。”
他顿了一顿,给自己倒了杯水,仿佛把审判官和犯人的角色对调了一下,在局促不安的白少央面前不急不缓地道:“我七岁的时候就没了爹妈,十岁的时候开始自己做些小生意,十二岁的时候已经攒了一笔小钱,十四岁的时候在一个小县城里有了一些名气。”
他说到这里先停了一停,像是故意晾着白少央似的,先是喝了一杯水,那喉咙里发出一种虫鸣似的咕噜声,显得不像是在喝水,倒像是在吞刀子似的。
等吞完这些刀子,张朝宗才看向白少央道:“等到我十六岁的时候,也就是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已经踏出小县城,在外头闯荡了一段日子了。”
白少央心头一紧,不祥的预感如毒蛇般牢牢地缠住了他的脖颈。
“你说的这些与母亲有何关系?”
张朝宗冷笑道:“没关系么?我十二岁的时候就能把自己和另外一个人养得肥肥胖胖,而我那时的武功甚至还不如十二岁的你。你要是还听不懂我的话,那就真是个还没长大的宝宝了。”
他说出这话时才忽然想到,对方其实才十六岁,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宝宝。
白少央仰起头,仿佛不可置信一般地看向他。
“你在怪我没有及早出去闯荡?”
张朝宗上下嘴唇一碰,噼里啪啦窜出一连串霹雳火星般的话来。
“我当然可以怪你。你十二岁时的刀法就完全足以自卫,十四岁时的刀法便足够杀死这江湖上的许多恶徒。你本可以好好利用这身刀法去做些事儿,即便赚不了大钱,也该挣些小钱,把你的母亲从日复一日的脏活累活中解救出来。可你呢?”
他轻嘲般笑了一声,把那森森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