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纪玉书大惊之下,反手一把拨开,正手便要去按剑柄。
白少央的左掌立时一收一旋,右掌则平摊急上,在这电光掠过的一瞬覆在了纪玉书搭剑的手背之上。
纪玉书只觉得他这一覆如柳叶拂背般轻巧,可实实在在地搭在手上时,竟如巨石压顶般沉重。
纪玉书发现自己已完全无法拔剑。
因为他竟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
纪玉书当机立断,立刻左手箕张,抓向白少央压在他右手上的掌。
这一爪走势极猛极快,竟是屏山的三十六路“掐金挖云手”之一。
可白少央等得仿佛便是这极猛极快的一爪。
他右掌掌风一变,已如匕首般切向纪玉书的喉咙。
纪玉书躲避不及,眼看竟要毙命于这一掌下。
白少央竟敢杀他?
他竟要死在这破酒馆?
随着掌风逼近,纪玉书的面色已如尸体般惨白。
可白少央却偏偏在手掌离纪玉书喉咙三分处停下了。
不过他的掌还死死地抵在那三分之处,如一把比月色更寒,比秋色更凄的小刀。
纪玉书死死地瞪着他,简直像是瞪着一只披着画皮的鬼魅。
可白少央却仿佛笑得很清很秀,如酥酥春雨后刚晴的天,又似石崖绝壁上长出的小花。
笑完之后,他才像是问候一个老朋友一般对着纪玉书轻声慢语道:
“不要在别人背后出剑,这不是个好习惯。”
第18章 生旦末丑齐聚一堂
纪玉书满面怒容地瞪着白少央,似是能骂上七天七夜的话。
可现在别说是一句话,他连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这一切实在发生得太快,快到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少央的掌已如利剑般抵在了纪玉书的喉间上。
柏望峰眉峰动了一动,眼中渐露出几分叹息之意,人却安如泰山,稳若磐石。
他看的仿佛是白少央,叹的却似乎是纪玉书。
“纪小公子,你未免太不懂事了。”
柏望峰说的是“不懂事”,而不是“不明事理”。
他说了这句话,便是一锤定音,给整件事下了一个定论。
白少央若是不接这定论,下一个要应付的便是柏望峰了。
所以他下一刻便收了掌,如同一个受教的乖宝宝一般站到了一边。
瞧他那副认真听训的模样,仿佛柏望峰责怪的不是纪玉书,而是他自己一般。
可柏望峰却一点也不敢把他当做一个乖宝宝,更不敢真情实意地去训他。
看这少年刚刚出手的掌法,竟让他觉得有一些说不出的熟悉感,可又切切实实地想不起来。
可惜柏望峰未能看得更多,若是再看久一些,只怕就能看出这年轻人的武功路数了。
所以他不仅责怪纪玉书不懂事,更暗怪他外强中干。
他若不外强中干,也不至于败得这么快。
他若不败得这么快,也许柏望峰便能看出白少央是哪门哪派的了。
郭暖律在一旁冷眼瞧着,似是有意等待着什么。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竟比柏望峰更像是一棵望着绝壁孤峰的松柏。
纪玉书丢了面子,失了风范,自是失魂落魄。
但他失魂落魄之余,却还不忘发泄点怒火。
他朝着郭暖律冷冷道:“你不是要走么?怎么还赖在这儿?”
郭暖律也冷冷道:“闭嘴,我在等人。”
他的确是在等人,等一个已经出过手的人,还有一个还未出过手的人。
已经出过手的白少央默默地叹了口气,然后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刚才那一招看上去是为了救郭暖律,实则是为了救纪玉书。
以郭暖律的剑法,哪怕是十个纪玉书在背后出剑,都没法削掉他一根汗毛。
但纪玉书若是死了,只怕这伙人还未去刺程,就先来刺郭了。
可无论他是为了救谁,这么剑拔弩张地一来,怕是更叫人容不下了。
所以他只能走。
而且是马上就走。
从未出过手的陆羡之也站了起来。
他不但站了起来,还恭恭敬敬地朝着柏望峰抱了个拳,向黄首阳鞠了个躬。
“多谢柏先生相邀,但请恕我不能相陪。”
柏望峰皱眉道:“即便他们得走,你也可以留下来的。”
陆羡之道:“我的确很想留下来,只可惜……”
柏望峰微笑道:“可惜什么?”
陆羡之无奈道:“可惜我没法和不尊重我朋友的人坐在同一个地方。”
柏望峰叹道:“刺程对你来说就是一道唾手可得的功名。”
龙阅风笑道:“而这样的功名许多人蹉跎了一辈子都求不到。”
刘鹰顾也加了一句:“我若是你,就绝不会这么轻易的错过。”
他们每个人都说得如此得轻巧容易,仿佛把刺杀程秋绪一事当做探囊取物一般轻松。
可陆羡之却摇摇头道:“扬名立万的机会以后还会有,错过这次也就罢了,可朋友要是错过了,我怕是会悔断肠子的。”
他的话一说完,人就默默地挪到了郭暖律和白少央那边。
他一抬眼,就发现郭暖律忽然笑了。
他的笑却不是单对着陆羡之,而是对着陆羡之和白少央的。
这个少年的笑往往是带着点嗜血的色彩的,让人想到一头随时都能暴起伤人的豹子,一只在荒野狂奔肆虐的孤狼。
可他现在的笑却仿佛很柔软。
柔软得像是雨霁天青过后的风,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