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味道。
他在陆羡之身边坐下来的时候,白少央才注意到他的手和脖子都白得像是羊奶里泡过似的,可他面上的肤色却如乌云一般,衬上白衣就显得更黑了。
可这点黑在白少央看来却显得很亲切,像是大漠里烈日炙烤过的一颗顽石,带着沙土和荒野的自然气息。
白少央问道:“这就是你的朋友?”
陆羡之点了点头,指着那白衣少年道:“他叫郭暖律,温暖的暖,律法的律,我一般都叫他小郭,你也可以这么叫。”
白少央皱眉道:“小郭?”
郭暖律淡淡道:“他可以叫我小郭,你不可以。”
陆羡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是我在路上新交的朋友,他姓白,叫做……”
郭暖律却打断道:“他叫什么我不管,但你叫什么我却很清楚,你姓陆,叫王八蛋。”
陆羡之奇道:“我怎么叫王八蛋了?”
郭暖律冷冷道:“你说只有我们两个人会在这里见面,可这里却多了一个人。你说过的话都可以往肚子里吞,你不叫王八蛋,那谁是王八蛋?”
白少央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之前还怕来的人是个很无趣的人,可他现在只觉得这叫小郭的年轻人简直有趣极了。
而且这个年轻人不但有趣,而且还是个很可怕的剑客。
单看他刚刚出手的那一剑,这江湖上恐怕只有五个人能与之一较高下,而这五个人眼下都不在云州城内。
陆羡之苦笑道:“好好好,算我是王八蛋,可这位白兄实在是个很值得一交的朋友。”
郭暖律淡淡道:“不管他值不值得一交,若他的本事不够,去朱柳庄一趟后,你就只能和个死人交朋友了。”
白少央道:“这话我是同意的。”
他若本事不济,命丧朱柳庄也没什么可说的。
可若他的本事足够闯一闯这破庄呢?
郭暖律扬眉道:“可你还是要去?”
白少央叹道:“舍命陪君子,不去也得去。”
郭暖律笑道:“好。”
刚说完这个“好”字,他忽的眼神一凛,竟一剑刺向白少央。
第14章 停不下来
这世上有些人仿佛是天生就为了用剑而生的。
郭暖律应该就是这些人中的其中之一。
他这第一剑刺得又快又急,快如飓风,急如紫电。
可这么快,这么急的一剑却偏叫白少央躲了过去。
他的手微微在椅子上微微一点,身子便如一只蝴蝶般轻飞而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掌将他整个身子都托举了起来。
郭暖律刺向白少央时,抽的是腰间系着的短剑。
这把剑很薄,薄得像是一只青白色的鱼片,一块晒干了的竹板子。
这剑还很窄,窄得似是小巷里四四方方的天,永远都望不出更多。
这剑同样也很利,利得青光一闪,白少央身边的桌子就少了一角。
而当白少央向后疾退之时,郭暖律的第二剑也跟了过去。
他的剑仿佛长了眼睛,生了翅膀一样,死死地盯着白少央不放。
白少央剪步一跨,凌空一翻,再用一手缠住红柱,用脚在郭暖律飞来的剑锋上面一弹,这一弹清声脆耳,力贯剑身,本可将剑势化去大半。
那被弹走的剑锋于墙上轻轻一搓,又绷了回来,竟不像是剑法,而像是一记“乌龙摆尾”的回马枪。
只见青光一闪,剑影还未显形,柱子却已被砍进去了好几寸,而那是白少央原本呆着的地方。
白少央此刻已然轻轻巧巧地落到了地上。
在场没有几个人看清楚他是如何落在另外一边的,可是陆羡之却看得清楚明白。而就是清楚明白,他才忍不住在心中叫好。
白少央的面上仍在微笑,可他的手心却冒着些冷汗。
刚才那一剑看着诡异,也看着吓人。
即便郭暖律是想逼白少央退出“刺程”行动,也未免做得太过火了些。
白少央扫了一眼四周,对着郭暖律道:“小郭兄弟忽然出剑,莫非是想试试我的武功?可此处人多,不如我们去外边比试如何?”
他自己看起来比郭暖律还要年轻,却非要老气横秋地叫上一声“小郭兄弟”,好像这样就能抬一抬自己的岁数。
郭暖律却道:“可惜我这人就是喜欢在人多的地方比试,看的人越多,我动起手来就越畅快。”
他的确是很畅快,畅快得连面上都是止不住的笑,可他的笑却如山里的野兽一般。
光是看着他的笑,你就能知道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命,也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命。
他这话音一落,一旁围观的几名食客才如梦初醒似的,有的尖叫,有的腿抖如筛,有的赶紧逃到楼下。郭暖律的剑如何凶险,白少央躲避的身姿如何曼妙,都是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的,唯有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可恶的是,陆羡之竟还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一点也没有劝和阻止的意思。
他究竟是对白少央太有信心,还是觉得郭暖律能收好自己的杀心?
可郭暖律的杀心附着在剑上,他的剑不肯停,他的杀心又怎么能收?
下一瞬,郭暖律竟又出了一剑,这回他的剑势竟在空中一变再变,一快再快,变到最后,他已不给自己留下退路,更不给别人留下退路。
在这样的剑光之下,江湖上那些以轻功傲人的前辈也只能黯然失色。把他们摆在郭暖律的剑下,只怕都说不出一个“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