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绡倒是不急,自包裹中取出一包针线,将两件衣裳略作改动,加了些厚垫在肩头,总算有些像模像样,至于身段,只能强行裹缠了。
这般乔装扮好,将一头秀发盘结挽髻,纤眉描浓,扶正发冠,乍一眼瞧去,唇红齿白,倒像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洪绡端着步子在屋里走了一阵,习惯男子的行姿举止,这般练习几遍,方才初见了些模样。
这时候外头天已经黑透,并不适宜外出。洪绡收拾过后,和衣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洪绡唤过掌柜,结清房钱,又去取了车马,长鞭一挥,绝尘而去。
掌柜虽是惊奇,可江湖之中,女子为了行走方便扮作男装也并非罕事。
洪绡甚是焦急,相思这不辞而别,令她有些心中不安。她既已受一丈红所托照料相思,尽管这些日子因着内力尽失反倒麻烦相思多些,可总归是占着个长辈的身份,倘若相思要独自走了,怎么也得亲耳听见才能放心。
架着马车哐啷啷一路出了城,好在城外恰有一条往西的官道,洪绡纵马扬鞭,一路尘沙飞舞,向着岳离宫直赶而去。
出城不久,便见到一处驿站,洪绡用原先的车马外添一锭小银,抵换了一匹新马。这马通身漆黑,只有四蹄雪白,身高腿长,甚为神骏。洪绡将随身包裹用马褡装了,行起路来,又轻巧了不少。
却说这一日,洪绡在官道旁的一间客栈落脚,因瞧着市集分外热闹,不由向小二问了一声。
小二答道:“今儿个是乞巧节,姑娘们都要到观音庙里拜神哩。”
洪绡诧道:“今日竟是乞巧了?”她这些年对时日过得浑浑噩噩,往往遇上节日盛会,倒有一种天降之喜的惊奇。
眼下未到吃饭的时候,小二闲得紧,见了洪绡一副柔弱和善的模样,话也不免多起来,又道:“公子这样好相貌,可成家了没?不妨也去瞧瞧,要是相中了个好姑娘,就好下聘哩。”
说起姑娘,洪绡问道:“这几日,你见过一个穿着孝衣的姑娘自这儿路过吗?”
小二露出一脸了然的笑容道:“公子,每天打咱这儿过的姑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遇着晦气的日子,披麻戴孝的总有三五个,公子您看上的是哪一个?”
洪绡啐道:“什么看上没看上,恁的难听。那姑娘这样高……”她起身在自己鼻梁处比划,小二插话道:“那是有些高。”
洪绡坐回去,继续描述道:“模样有几分娇艳,性子却是极乖顺的。”洪绡心想,既然金默已然与岳离宫的人一道,那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相思与岳离宫的人并无关系,保不齐半路也各走各的了。因而她询问的,乃是相思。
小二道:“唉,公子,您单说模样娇艳这样的话,那我可决计不曾见过了。在这一截儿道上头,南北皆是高山,只有东西两个方向才有路通。两路山匪各占了一处山头,遇着贩夫走卒,交些路费也就过了,可若是有模样好看的姑娘,那必是走不到咱们这里来的,都给抓上山,做了压寨夫人。”
洪绡蹙眉道:“这些山匪好生猖獗。”她倒不是担心相思,但凡有些功夫的人,哪怕是拜在富贵人家的门庭做一名护院,也远比落草为寇来得风光,以相思的本事,也不致落到这些人手里。可单论山匪的做派,也令洪绡心里不大舒坦。只是她现下身无功夫,也只能这样低骂上一句了。
小二却不欲多提,笑道:“世上那样多的好女子,公子何必牵挂一个?倒不如今夜到庙外头瞧瞧,咱这儿的姑娘,个个温柔娇美,娶妻纳妾,都是好的。”
这小二,他先前还说好看的姑娘都给山匪抓上山,这会又说这里的姑娘温柔娇美,可不正是转眼就自相矛盾起来了吗?
洪绡失笑,佯装不理。那小二正聒噪,不巧正有一桌客人进屋,唤了声小二,小二忙不迭应承去了,总算还洪绡一片清静。
可这般突如其来的清静,却令洪绡心生出几分空落来。
从窗口望出去,外头的人群熙熙攘攘,嘈杂声纵是在楼上也听得清楚,难得一场盛会呢。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洪绡独自一人,在这临窗的桌前,面对着一桌子饭菜,连酒也没有一壶。
江湖中人寻常是不大喜欢遇上这样的盛会,在这样热闹的情境里,凭栏远眺,瞧来潇洒,实则寂寞。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夫:(gt;^;)我医术高。
洪绡:(⊙_⊙)我有钱。
侠客:(╰_╯)我武功强。
洪绡:(⊙_⊙)我有钱。
官员:( ̄︶ ̄)↗ 我地位高。
洪绡:(⊙_⊙)我有钱。
富商:lt;(‵^′)gt;我也有钱。
洪绡:(⊙_⊙)你的就是我的,不谢。
☆、小城(二)
夕阳渐隐,暮色渐浓。
外头的喧闹还在继续,洪绡雇了一艘小舟,也趁着节日放松心怀,游湖去了。
艄公在船头撑杆,小舟晃晃悠悠的在湖水中滑行起来。四盏灯笼挂在船舱四角,将舱室之内照得一片明亮,湖水上漾开的涟漪反射着烛光的明黄,一圈圈又溶进黑暗里。
湖心处,许多画舫小舟穿行往来,各式的灯笼亮着光,好似明灭的星辰一般。
在繁华些的城市里,但凡有湖的地方,往常也是热闹的。总有些游手好玩的公子哥儿喜欢带着自家的莺儿燕儿出来玩耍,也有些风雅与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喜欢站在船头迎风作诗,抑或如同洪绡一般,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