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罢。」齐仁帝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这么说了,这些年来因为事情找来宫中的人,有些人也是持这样的说法,早已见怪不怪,大约也晓得自己在为自己筹谋的时候,不经意的帮了他们一把。
所以说,为政者必须熟虑每一棋步,因为棋步的背后,都会牵动无数的人物影响局势。
当然,齐仁帝不追究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自己实在困乏,不想多作思考。
为了让秋神医方便诊脉,他们一起挪了位置,到御书房的偏殿去,药老和宁子丹早就熟门路的拿出柜中摆放的茶叶和茶具泡起茶来品尝。
也是齐仁帝这个人在私下,脾气暖和的关系,那些来宫中的江湖异士,与齐仁帝相熟后都会放胆在宫中蹭点福利。
齐仁帝也不生气,注意到这个现象后,甚至在东西快被他们蹭完时,还会叫人添满。
他们都是知道分寸的人,不会为了这点小利,破坏了情谊。
茶香满室,秋神医的脸色却越发的沉重,诊脉的时间有些久,齐仁帝也不催促,拿了宁子丹递给他的茶水,正要喝下,却被秋神医挡住了。
「皇上,喝不得啊。」
齐仁帝不解其意,却也听话的放下了手,握着杯盏带点懵懂看向一脸难色的秋神医。
「但说无妨。」他多少也注意到秋神医的不对劲。
「求皇上饶草民一命!」秋神医在齐仁帝面前跪下,叩首不敢直面。
「怎么回事?难道皇上……」病入膏肓无药可医?这后面的话,没人敢说。
「说。」齐仁帝敛了敛惊讶,沉下脸色,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在不知谈判筹码前他从来不轻易许诺,而这世上也没有人敢拿他不知道的威胁来迫他让出利益。
齐仁帝在位多年,帝王的霸道已经深刻入骨。
秋神医见齐仁帝强硬,自知唐突,便不敢有所隐瞒。
曾经,这片土地上有一支古老的特殊民族,在历史更迭与迫害之下,几乎消失在人前,有所记载的书册,也在那一个高权迫害残杀的朝代,付之一炬,只有少量没毁掉的典籍,将这支民族转化成妖魔化身,流传于世,却没有想齐仁帝竟然具有那个民族的血统,有血统也就罢,竟然还在开启血统后与男子纠葛。
「皇上,您、您……」秋神医战战兢兢的将他所知之的一切,露白在众人面前。
杯筹掉落地面的声响凄厉,那日在场的人,无不错愕惊恐。
齐仁帝闻言后,垂眸,嘴角擒着淡笑。
他知道。
早有所觉。
那晚,他终究留下了他的念想。
英昭十九,山雨欲来风满楼,随着大皇子封地封王开始,皇子结党结众之事渐渐浮上台面,此后,居京城之内的上等贵族,尽皆卷入皇室夺嫡风波,几无幸免损伤,败落者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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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昭十九至英昭二十一年,皇子相继分封王爵,封京成东南北三处领地,大皇子号宣德王,三皇子号宣武王,四皇子号宣文王,因太子尚未册立,故皇子尚留滞于京内,却将心腹往来于领地与京中。
因有先帝先例,又有齐仁帝这个特例存在,无人敢在大皇子未满十岁前提出封太子皇储的谏言,再后来,宫中传出齐仁帝盛宠八皇子传言,使皇储之位,仁帝意属,变得更扑朔迷离。
英昭二十年,二公主十五芳华,被传与其侍卫有染,又传品行不端,有辱皇室门风,受齐仁帝不喜,英昭二十一,和亲西域思穆里小邦,远嫁异乡,无力插手皇室争斗,其所属派系亦因此抽手不再与宣武王联系。
此例一开,英昭二十二年,五公主与六公主年方十五,相继和亲北方大辽及来使求亲的西域大国图尔,与两国互结姻亲之谊。
英昭二十三年,平西王坐镇西城,手中人脉从来不缺,又握有西域兵权,依旧实权不堕,而慕名前来之商与学子络绎不绝,逐渐成为大齐通往西域,及西域进入大齐后的最大据点,俨然有往国中第二大城发展的态势。
平西王府书房内,偶传来棋子敲击声,青衣男子恭敬立于席上专心下棋的男人面前。
「主子,这是最新整理出来,关于三地进货的情报,请主子过目。」
「行了放着,退下罢。」
青衣男子自然听命而退。
书房内独留平西王执棋,落子玉盘,棋面三局分立,堪不透棋局结果,他目光晦暗。
泉清,如此形势,你究竟想做什么?
白驹过隙弹指之间,来到英昭二十四年──
八皇子傅和绍与其兄长皆不同,傅和绍于英昭二十三季秋年满十五,却并未受封王爵,亦无封地,依然已皇子身分待在皇宫,齐仁帝此举让朝野皆有所猜测,却又不敢确定。
京城台面下暗有风云涌动,皇室蕴酿诡谲氛围,王爷与皇上关系渐趋紧绷,英昭二十四,季秋,傅和绍十六岁生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齐皇室,八皇子傅和绍,品行端正,宽厚仁爱,学富五车,见识深远,是为大齐皇储不二人选,英昭二十四年,十六诞辰,以朕之意属,封为大齐太子,于十五日后举行册封典礼,上祭告天地,下拜皇宗列祖,钦此──。」
「儿臣接旨。」太子恭敬的跪于齐仁帝寝室之外,从太监林德安手里接过圣旨。
他的面容再也不复年少的稚气,十六岁的男子,坚毅棱角初现,更多的是因为眼中复杂难辨的心思,使他显的老成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