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这是在陪他吗?因为知道他心情不好,所以陪他坐一会儿?
沈衍忽然感动起来。他觉得自己受到柯老师太多照顾了,超出了他应得的。
“……柯老师?”沈衍小心翼翼地开口。怯怯的声音,在安静的院子里就像露珠滚落一样清脆。
“怎么了?”柯敬源笑望向他。
“……谢谢。”沈衍深吸一口气,诚恳地道,“我现在……好多了。”
柯敬源摇头,笑意温柔:“不用道谢,我不是特意陪你的。”
原来是误会了?
沈衍顿觉窘迫,脸上登时烫了起来。
只听柯敬源悠悠道:“一个人坐着也挺无聊,我还要谢谢你陪着我这个老头子啊。”
沈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老师,你哪里是老头子了!”
柯敬源缓缓摇头,那动作倒有几分古代读书人谦卑儒雅的气质:“你知道我几岁了?”
沈衍想了想:“30?32?不超过35吧!”
柯敬源只是笑,不回答。沈衍好奇地看着他,先前的低迷情绪已经完全缓解。柯敬源被他看了许久,见他仍不死心,只好笑道:“……树有年轮,砍下来就可以知道它活了多少年。但是人不一样。人要是不记得自己活了多少年,就没有办法去数清了。”
“……?”沈衍困惑不解,“你不会是不记得自己多少岁了吧!”
柯敬源不置可否。
沈衍哈哈大笑:“身份证上都
写了出生日期,算一算就好了啊!就算老师你不过生日,加减法总会做啊!”
柯敬源却一本正经地道:“身份证可以造假。”
沈衍:“……你不会想告诉我你的身份证是假的吧?”
柯敬源挑眉道:“你信吗?”
沈衍作惊恐状猛摇头。想了想,又犹疑点头。他觉得柯敬源那么有探索精神,说不定真会搞张假证来玩玩。
柯敬源见他摇摆不定的样子,不由得朗声大笑。沈衍被他笑得心情渐渐放松下来,只觉得此时院子里的气氛无比温馨。他几乎要忘了面前的男人是自己的任课老师,心中莫名亲切,好像两人已经认识了很多年。
“所以?”沈衍眨眼。
“当然是——真的。”柯敬源坐直身子,像模像样地掏出皮夹里的身份证给他看。身份证上的柯敬源依旧英俊倜傥笑容满面,沈衍翻来覆去检查一遍,看不出是真是假,只好扫兴地把身份证还给了他。
“是真的你就失望了?”柯敬源眯了眯眼睛,含笑地望着他。
“有点哎。”沈衍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你会是外星人偷渡到s大窃取科学研究成果的呢!”
柯敬源又笑起来,沈衍自觉得意,也跟着翘起了嘴角。
不知不觉中,沈衍已经将正血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两人轻松诙谐地交谈着,丢弃了所谓师生的冰冷头衔,转而变为老友般的关系。
月光静静地洒落在紫龙藤上,那曾经挂过女生残肢的枝条仍然血迹斑斑。
只可惜,清风习习,皎月无边。这美好的一切遮蔽了他的眼。
与此同时,艺文馆晚会现场。
台上正在表演男生独唱。唱的是一首低沉沙哑的英文歌,很深情很忧郁,全场静悄悄的,都屏息凝神听着。
而那万众瞩目的男生只是握着麦克风,闭上眼低声吟唱,仿佛没有注意到台下观众若痴若狂的陶醉神情。他穿着类似于小西装的华丽纯白表演服,胸前别着一支暗金色的玫瑰花。略长的发丝堪堪过耳,柔顺服帖,在灯光下散发着乌亮的光泽。
这人实在是好看得过了头。眉眼略带忧郁,薄唇微微翕合。他的声音很低沉,不知是因为表演还是原本就这样。低低的,低低的,听得人心里发痒。也难怪大家都看得呆了。(注54)
“……”李健康虽然听不太懂他在唱什么,但也沉醉其中。
何书瑞抿唇微笑,在歌曲临近结尾之时背起单肩包,站了起来。
“阿睡?”李健康诧异抬头。
“有事,先走了。”
“……哦。”李健康略感扫兴,但没表现出一点不开心的样子。回过头继续看演出。
阿睡走了以后,原本四
个人的座位只剩下李健康一个人坐着。早已客满的会场上怎么还留得住空位?其余三个位置自然立刻就被人占了。李健康坐在一群陌生人中间,突然觉得很没劲。他朝台上瞟了一眼,正看见谢儒之跟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相拥而吻,不由脸红心跳,逃跑似的出了场。
走出艺文馆,迎面吹来凉爽的晚风。李健康呼吸着空气中泥土的清香,感到心神舒畅。背后传来会场里的嘈杂声,他不知该去哪儿,总之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躲在树梢间的蝉儿低声叫着,那叫声让他感到熟悉而怀念。以前在乡下家里时总是听着虫鸣入睡,他不由得有些想家了。但是一想到自己在学校的成绩那么差,听课总是跟不上,心里又无比悔恨,觉得对不起爸妈出的学费。
心中沉闷起来。他背着沉,打算在附近走走,定一定神,然后回宿舍去看书。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后门附近。艺文馆的后门是直接通向后台的,演员们就是从这里出入。他本想穿过小径绕回宿舍,却忽然望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阿睡?
李健康揉了揉眼睛,看清那确实是阿睡。
阿睡正站在路灯下,昏黄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他面对树丛站着,不知在看什么。
“阿睡!”李健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