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还说,婆婆这样是因为公爹死得早,婆婆想男人了。幸好郎君死得也早,否则婆婆不是每日要睡到郎君与媳妇中间来了。”
“郎君在阴曹地府还说,希望下辈子别投胎做人,免得一不小心又和婆婆有些瓜葛,没个安生。”
这话是在屋里只有刘氏与宋玠二人时,宋玠轻声说的。宋娇娘一惯伏低做小,刘氏何尝听过这种话,气得一个茶盏砸了上去。“你大逆不道,你这个……”
宋玠避让开去,听到外头有人声渐近,她大喊道:“婆婆,婆婆,你为何就是不信娇娘呢。娇娘进门三年,一心侍奉,在山寨日夜惦记婆婆,呜呜呜……婆婆可是要逼死娇娘……”
刘氏哪想到她如此会演,气急攻心。“家门不幸,怎么进了你这个贱人。你你你,你去死!你给我去死!”她还想冲上前打宋玠。宋玠没有内功,招式还在,轻松避开刘氏的耳光。
“若婆婆一心相逼,娇娘只好以死明鉴。”
探访的邻人与办事回来的金氏进门,就见到凶神恶煞的刘氏与撞破头的宋玠。
随后就听早安排好的阿珠呼天抢地:“娘子!太太你何苦要逼死我家娘子呢。娘子过门三年,守孝守贞,人所共见,太太总有错挑,总有事罚,真要把我家娘子逼死才甘心不成。”
刘氏又惊又怒,假装昏了过去,又被宋玠安排的郎中说破,一时间引为笑谈。
宋娇娘进门三年,以温和孝顺闻名,要说她忤逆长辈,说到天边,都没人会信,都说是刘氏欺人太甚,欺负老实人。欺负人不算,还装病装晕。刘氏就这样成了邻人口中恶婆婆的代名词。家里头教训姑娘都说,你再这样嫁不出去事小,嫁出去遇到刘氏那样的婆婆事大。
最后人人叹一声,可惜娇娘。
这是后话。
且说宋玠对外卧床养病那日,听到风言风语三日没见人出现的小尼姑宋则不放心,去宋玠家里看她。
被宋玠骂过又吓过之后,刘氏老实许多,见恶鬼一般的尼姑上门,知道她是来找宋玠的,没有好气,但也没敢把人赶走。
宋则横看竖看,都觉得宋玠气色不错,不像外人口中道说的那般凄楚可怜,狐疑之际,被阿珠塞了一碗桃胶银耳羹。阿珠觉得此次娘子逃回家中,行事手段比之前大有长进,以为是受到了佛荫,加之宋则与宋玠共患难一场,宋玠待宋则极好。身为忠仆,急主人所急,喜主人所喜,便对宋则分外热情。
宋则吃一口桃胶银耳羹,甜滋滋香糯糯的,红彤彤的脸上挂了一抹由衷的笑。阿珠觉得这小尼姑很有几分可爱,问道:“如常师父可要在家中吃了再回寺里?”
宋则看看宋玠,有些为难,说想留下吃饭似乎不大矜持,且一旦用了晚饭再回去,就有些晚了。她原打算看看宋玠就回寺里的。经过上回被山贼掳走之事,她可不敢走夜路。
“不用麻烦,我过会儿就要回去,再晚,就夜了。”
阿珠想想也是,总不能让比丘尼留宿家中,就听宋玠笑道:“阿珠,吩咐厨下,晚饭就不要有肉菜了,准备些可口素菜就好。再给小五五百钱,让他去明心寺里讲一声,就道我要留如常小师父与我讲讲佛法。”送上门的尼姑,断没有放过的道理。
小五是邻居的小儿子,今年六岁,宋娇娘常给他点小钱让他跑腿。
宋则舔舔嘴唇,没有反对,显然极为乐意。
“娘子,太太那边?”家里的三餐由宋玠规划,刘氏喜肉食,若没有肉菜怕是要闹。
“管她呢,日日火气这般旺,年纪也大了,是该吃点素平心静气。”爱吃吃,不吃就饿着。宋玠最讨厌这种不识好歹的人。
阿珠笑着道是,取些点心与茶上来,留两人说话,自去忙碌。
她一走,宋则多二分欢喜,看向宋玠的目光越发柔和,留意到宋玠的伤处,关心倾泻而出。“可是还疼?”
宋玠一抹包扎好的额头,“啊,还好,是旧伤,看起来吓人罢了。”
宋则心道果然。她就知道似心魔这般的人,在逃跑时犹能从容自若,遇到恶婆婆应当也能尽力让自己过得更好。
“我可不愿意为了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要死要活的,不值得。”顺手送一块海棠糕到宋则嘴边。
宋则轻轻咬了一口方接过海棠糕,脸上有些热热的。“我来你处,可有不方便?”
“方便,没什么不方便的。我正想去瞧你呢,但怎么说也要装几日才能出门,幸好你来了。”
幸好?幸好什么的……嘿嘿,嘿嘿嘿。
宋则垂头掩笑,也不知这糕里放了什么料,明明甜到心里却一点都不腻。
宋玠也笑。
自从发现宋则记得前事之后,宋玠刻意隐藏跳脱的性子,让自己更贴近幻境给予的身份本身,除非有可用之处,否则不敢流露记得前事分毫。万一出了幻境来不及逃跑,对上什么都记得的宋则,被她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堂堂宗主,不会希望有人知道她的窘事,幻境里发生的这些事,莫说宋则,就是宋玠想想都替她生气,还是装傻比较好。
只希望宗主大人看在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的份上,不会太过介怀,给她一点点逃跑的时间。她可以保证今后绝不出现在宋则面前,见到她偷瞧一眼就绕道而行,免得她一见到自己就想起幻境里发生的一切。
故而宋玠待宋则极为小心,哪怕明知这小尼姑对自己有一定好感,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