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笑了。”精巧的桧扇遮掩住唇角的浅淡笑意,黑发的青年语调清冷漠然,“若是神明,又怎会与凡人同席。”
这是火之国的皇居之内举行的一场宴会,火之国的大名却位于次席,诚惶诚恐但不见丝毫不渝,连连点头应是。
这个坐在他上位自称宗珏的青年在那艘从月亮上落下的船上地位举足轻重,言谈之间透露出的信息说明宗珏并非那艘船的主人,倘若真的要说,态度大抵更偏向于辅佐官这样的感觉,亦或者说更加像是神明身边的侍从眷属,高高在上但却并非遥不可及。
至今都没有人见过那艘船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哪怕是火之国的大名亲自前去拜谒,也只是从孩童模样的侍从变成了眼前的青年,还是在几次三番前去的情况下才见到了这位宗先生,又是连着好些天上门努力套近乎,才把好感度刷到能够与其同席宴饮的地步。
——其实本来他的邀请是被回绝了的,宗珏对宴会毫无兴趣,连邀请没听完就准备起身送客,只是这时那个第一次接待了他的孩童侍从匆忙跑来拉着宗珏附耳说了些什么,宗珏才微微皱着眉道:“既然大人这么说了,那就去一趟吧。”
火之国的大名猜想,宗珏嘴里的那位“大人”,应该就是那艘船真正的主人了。
一位自月亮上降临人间的神明。
他几乎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那位神明。
想要向他祈求,想要获得神明的眷顾。
他已经老了,作为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普通人他现在所度过的每一天都是生命的倒计时,就算下一秒直接倒下死去也没有任何人会因此而感到惊奇,他知道自己的孩子们蠢蠢欲动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他也知道臣下们都各自打着小算盘,没有任何人期待他活下去,只有他自己。
但他还不甘心就这么死掉,虽然老眼昏花他依然野心勃勃,不想只是作为火之国某一任大名被记录,他想要把其他的国家并入火之国的版图,想要做出许许多多伟大的让后人传颂的功业,他需要时间,很多很多的时间,让他接着活下去的时间。
忍者们并非无所不能,哪怕他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也没有任何一个忍者能够为他斩断生死的界限,生死是神明的领域,也只有神明能够赐予他破解死亡的钥匙。
也正是因此宗珏才会选择火之国作为落点。
对于死亡的恐惧可以让人抛却理智,让他更加快速地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世界和平是不可能实现的妄想,但是创造一个不再需要让孩子上战场的世界还是有可行性的。
这是一个构造畸形而奇怪的世界,国家之间的地位由军事力量所决定,军事力量又依赖于掌握着查克拉的忍者,然而忍者并没有因此获得相应的地位,他们的力量与权力极端不平衡,传统的贵族阶层牢牢占据着金字塔顶端的位置。
真正会牺牲在战场上的只有忍者,平民不需要上战场,贵族也只负责雇佣忍者下达任务,明明只要能有一半的忍者联合起来就足以轻松踏平这块大陆,但拥有查克拉的人和没有查克拉的人仿佛被割裂在两个世界,一方认识不到自己的力量到底意味着什么,另一方也认识不到自己究竟在滥用冒犯什么样的力量。
在这种情况下,说服死心塌地堪比被洗脑的忍者们联合起来结束战争,还不如直接获取贵族支持从国家的角度进行行动来得方便快捷。
能够最快聚集到支持甚至有可能凌驾于王权之上统治民众的就只有神权,只有被默认高高在上统领一切的神明。
宗珏在到达这个世界之后考察过目前所有的国家,经过多方考量最后才决定将火之国作为跳板打进这个世界的金字塔顶——行将就木的大名,野心勃勃的继承者,各怀鬼胎的大臣,火之国一触即发暗流涌动的局势正好最是适合浑水摸鱼,他花了那么多功夫不惜欠了月读神人情才弄出来的月之船,总得要发挥最大效用才行。
宗珏并没有等到宴会结束就离开了,桌案上的酒菜丝毫未动,走到门口时他突然顿了顿脚步,微微扬起头视线在房梁上停了一瞬,而后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般接着迈开步子。
一步,两步,身形如水,溶进了月色之中。
宗珏走后,火之国的大名也推说自己体力不支起身离开,回到房间挥退侍者之后他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怎么样?”
“不是忍者。”有人从房顶翻身落在他面前,黑直发的少年答道,“他身上没有查克拉的痕迹……但是他很强。”
收敛着气息的时候看起来没有半点攻击力人畜无害,临走之前抬头看着潜伏在房梁上的他的一眼却是让他后背发毛差点从房梁上掉下去。
在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极端的危险,不是刀架在脖子随时会丢了性命的那种危险,而是被沉进深海夺走了氧气即将被四面八方涌来的黑暗与压力吞噬殆尽无处可逃真的正在缓缓走向死亡的危险。
“以后跟他有关的任务,千手一族拒绝接受。”虽然目前还不是族长但已经在族内事务上拥有相当话语权的千手柱间说道,“我不能让族人去送死。”
千手柱间的话无疑让火之国大名对宗珏他们是神明的事情更加深信不疑,也更加的狂热起来。
对于即将死去的人来说,没有什么会比能活下去更重要了。
千手柱间转过头从窗口望去,就能看见那艘停泊在半空的大船,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