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杰克给我讲了关于他的故事。杰克被接回家之后,其实心里是有些高兴的,他一点也不喜欢医院里面的环境,那让他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他欢快的在这间狭窄的小屋子里生活了一段时间,连潮湿的被褥都总能让他眷恋,甚至开心的为那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取了好听的名字,连桌子腿中间的蜘蛛都被他当作了要好的朋友。
杰克那时候总觉得,这辈子最平和的时光,大概就是那时候了。
“但是之后,我才发现其实能那样安宁的生活在屋子里是多么的不容易。”杰克悲伤的说道:“爸爸每次回来之后都会先躺在床上睡一觉,身上都是煤炭渣,脸上还有被汗水磨花了的灰尘,他累得几乎一挨上枕头就睡着了。”
所以那时候,杰克家里的晚饭时间总是在□点钟,当杰克爸爸睡醒了一觉,有力气做饭时才能吃上。
但是就连这也不容易,杰克先后明白了生活有多么困难,之前把他放在医院里又耗费了家里多少钱,因为他爸爸就连自己感冒发烧了都只能生扛下来,连药也舍不得买,而杰克却仍旧在持续的吃些营养药片类的‘奢侈品’。
也是从那时候起,杰克开始帮父亲的忙,他强硬的要求和爸爸一起在火车上打工,即使他腿短,又瘦小的干不了任何事情,车长也不会多给他一份工资,但是他只想做些能做的事情,就比如说在父亲被煤火烤的汗流浃背的时候,杰克可以用毛巾帮他爸爸来擦干。
那些营养药片也都停止服用了,杰克之前身体被调养的已经算是不错了,所以就骗爸爸说他身体已经好了,死活不再肯吃药。
久而久之,就连真正发病的时候,杰克也能想出办法躲开父亲的视线,找个地方偷偷地深喘几口气来缓解。
而那位疲劳的父亲已经没有多余精力再去辨别这些话的真伪了,十分简单的就相信杰克的话,并且为此而感到欣慰。
这平静的生活就一直持续到了五岁那年,五岁的某一天,父亲忽然在工作的时候咳了好多血,然后晕了过去,把杰克和车长都吓坏了,立刻送去了医院。
但医院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用‘肺病’这样笼统的词汇来下了诊断,并强调说杰克爸爸最好脱离这样的一种工作岗位,不然对身体的危害是极大的。
父亲当然不会同意,杰克还没有决策权,但是车长却用这个理由把他的父亲辞退了,因为车长害怕这是个传染病,在那个时候,人们所知的那些传染病总是多少和肺有些关系的。
这严重打击了杰克爸爸的精神,并且因此而倒在床上一病不起,开始哀叹着这悲苦的命运,甚至开始不断的向杰克道歉,没有给他一个好的生活。
杰克一点也不觉得怨恨,反而担心爸爸的身体更多一些,但他说不出什么,只能尽量安慰,并且出去捡垃圾来换些钱财。
那时候收垃圾的人看他人小,总是故意少给他钱,杰克也没办法,因为他想不出其他的出路。
但这样的努力仍旧没有挽留住父亲的生命,还没过两个月,父亲就去世了。杰克甚至没有钱去给爸爸请个牧师,只是用家里所有的积蓄,甚至卖掉了家里的桌子和床,买了块便宜的棺木,寻了块土地,请了几个便宜的工人,将父亲下葬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杰克难受的抽了几口气,我看他神情间掩不住的痛苦,就摸了摸他的头顶,揽住了他的肩膀,“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亲爱的。”
“......恩。”杰克勉强应了一声,然后靠在我的怀里,久久都没有说话。我知道他还没有说完,但现在我更希望他能休息一会儿,就低下头,吻住了他干燥的嘴唇,轻柔的嘬了几口。
杰克缓慢的回应,并且缠绵在我的嘴唇上不愿意松开,我知道他是在寻求一种帮助,所以就由着他在我的呼吸中去依赖。“别离开我好么,希恩?”杰克虚弱的说道:“我是说,那种方式的离开。”
这让我顿时心惊肉跳的看了他一眼,慌乱地以为他知道了什么!但立刻我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杰克不可能知道,除非他是神,或者有和我同样的经历。
但显然,在我们之前的接触中,让我知道杰克不可能是这两者的任何一个。所以我又冷静了下来,轻笑着说道:“别胡想,这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我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发生那种悲剧呢?”
杰克随后也笑了出来,看上去也为他自己突然的想法而感到荒唐,“恩,也是。不过只是突然那样一想罢了。”他又说道:“我从小到大,只有两个人让我有这样的安全感,一个是我爸爸,另一个是教我画画的先生,但是他们最后,都死在我面前了。”他嘲讽的轻笑了一声,“其实我一直认为我是个命苦的人,一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上帝才会这样惩罚我,让我得不到幸福......不过这次,大概是我要先走在你前面了。”
“又在胡说了!”我抽着嘴角,更心虚的捂住了他悲伤的绿眼睛,有些许欢快的转移话题:“不过这么说起来,我也和他们一样,带给你同样的安全感了么?”
quot;......恩,似乎是的。quot;他别扭的承认了,随后脸蛋又透出些红晕,显得十分可爱,“但我必须告诉你,也许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去找他们了。”
我立刻板下脸,“我不太喜欢听到这个——quot;
quot;——其实我去看过医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