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煜被松开,摔倒在地上,不停地道谢,也不停地道歉。
忘尘除了失血过多还有些许感染风寒之外并无大碍,纵然没有姬宁晔的医术也该是无性命之忧的,剜脉死不得人。
待流煜把汤药给忘尘喂了下去,坐在床榻边握住忘尘有些回热的手,喃喃自语:“都是我的错,我贪心。但是贪心的只我一人,为什么你们都要受苦……为什么不只惩我就好……”流煜眼里的哀伤渐渐转为了恨,咬着的唇渗出血丝,下了某个决心,做了某个决定。
☆、乱世纷争,台上阶下【一】
姬宁晔对着地牢石门就是一脚,上次来见温弥汜已然隔了一日,暗骂自己:“啐,这般没骨气。”抬手一挥,石门嫣然而启,姬宁晔似比温陵南见了未着衣裳的倾世女子还心急些。
温弥汜依旧坐在那,一动不动,没什么值得日日来的,姬宁晔却始终止不住自己的脚。上次来此,撂下了温弥汜倘若再不醒他便不再来的狠话,如今也算是作废。
其实姬宁晔自己也好奇地很,当初自己抽走的记忆中有什么。可碍着是他自己抽掉的,再找回来,不是没脸没皮?
姬宁晔坐在温弥汜不远处,沉默许久后终是没忍住,撇撇嘴,对着那不会回答的人道:“九幽是不是太迂了?说小爷即使碰你一下也不行,那他怎么把你带回来的?”
“……”
“小爷抱抱你,好不好?”
“……”
姬宁晔等了半晌,没有回音,失了耐心,眼里虽是斥了失落,嘴上依旧不软:“不好也得好!”
温弥汜的身子还是温温热热的,抱在怀里,一股紫檀香充斥在鼻息间。姬宁晔完全不自觉自己是双膝跪地,行了的是谁都受不起的大礼,舒服地双眼微眯,感受那人的气息。
“小爷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对你食髓知味了。”姬宁晔在他耳边轻轻呼气,“你生得好看。”就像是自己给自己说了一个笑话一般,嘴角微微上扬。“从眉眼,到嘴唇都好看。”顿了顿,嘴角的笑隐去,换上一副绝情的样子,手指轻抚上他的眉眼,鼻梁再滑到薄唇:“指尖好看,锁骨好看,血……也好看。倘若你哪里损了一分一毫,那便再不值小爷喜欢了。”
起身,整了整微皱的衣裳,冷冷地看着那具暖融的“尸体”。他好话歹话说尽,那人油盐不进。
流煜跑着进了石牢,扯着嗓子喊:“陛下……他们……他们来了!”
姬宁晔眸子里怒光闪烁,“瞎嚷嚷什么?谁许你进来了?”倘若吵着了温弥汜,真同九幽说的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
流煜站定,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眉头越锁越紧,收敛声音:“那边我尽力拖着,你快看看温少爷。”
姬宁晔还未弄懂流煜这是什么意思,流煜已然不见了。流煜停在石牢门口,喘着粗气,除了流煜周遭根本没有人,他却止不住颤抖,满脸痛苦:“就是不肯放过他们吗?你冲我来!冲我来……是我贪心,贪心的只有我!和他们无关!”
流煜似乎得到了绝情的回答,决眦了眼眶,声音越发沙哑,“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流煜双手捂住脸,慢慢镇定下来,“一天都不愿给我……你会如愿的……”他没有往那些来“要容允”的长老所在的地方去,而是走向了自己的房间,那里还躺着忘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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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宁晔迟疑只一瞬,下一瞬他便明白为何流煜让他看看温弥汜了。纵然只背对着依旧能感到灵力从温弥汜体内涌出来,盘踞在他周身,时缓时慢地涌动。
姬宁晔窘迫地四处看看,怎么办?重新跪倒在温弥汜身边,习惯性伸手去探他的手腕,温弥汜气血翻腾地严重,和这灵力失控有关。
温弥汜睫毛微颤,一双凤眸时隔许久地睁开。
“你,你怎么样?不舒服?”话才出口又责自己废话,血气翻腾成这样自然是不舒服的,“心口闷么?还是头疼?”姬宁晔一身绝世医术,此刻根本起不到本分用处。
“……”
“说话!”
“……”
姬宁晔刚要发作,他桃花眼里落入了一双无神的凤眸,这样空洞,如只有空壳的傀儡。
火气还未升上多少便熄了。
搭着温弥汜手腕,小心翼翼地输进很弱的灵力,探他如此这般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怎料,那灵力才只有微毫入了温弥汜的经脉便生生被温弥汜自身的灵力推出。
束手无策,看着温弥汜这样,姬宁晔什么都做不了,就像那日森林的木屋里,温弥汜看着姬宁晔堕魔却什么都做不了。
温弥汜原先放在膝上微握的右手里有什么发着光,姬宁晔伸手就想掰开他的手看看,还在迟疑着这样会不会伤着温弥汜时,温弥汜握着的手自行松开了。
那慢慢漂浮起来的东西姬宁晔识的,是一颗珠子,或者说,是姬宁晔堕魔之时塞入温弥汜手中的他的记忆。珠子兀自莹莹亮起来,抽成银丝,一股脑拥入温弥汜的太阳穴消失不见。
那……是姬宁晔的记忆啊!
温弥汜的眸子上渐渐有了神采,嗓音有些沙哑,唤了一句,“宁晔。”姬宁晔搭在温弥汜手腕上的手一下抽走,猛地站起来。
姬宁晔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扭曲地不行,有狂喜,有诧异,有怒气。硬是憋了半响才恢复正常,淡淡问一句,“没事?”
“嗯。”
姬宁晔佯装不知温弥汜把他的内丹吞了下去才会这般模样,“这里是妖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