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香囊原系祁王赠予梅七之物,梅七因与阮桐一见如故,便又将其转赠给了他。今日他去看顾萧索,这香囊便戴在身上,以致那匹沈砚特地选出来的温顺小马突然狂颠。
据阮桐所说,梅七过去找他们原是想告知此事,谁知不等说,便先出了事。
萧索道:“既如此,那也怨不得阮公子。将军又何必罚他。”
沈砚扯了扯嘴角:“我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倒是心善,可知在这步步杀机的权力中心,一味心善只有死路一条?”
萧索默默垂下头,沈砚禁不住抬手顺他乌黑的头发,“何况他置你于此险境,我岂能轻轻放过!今日可吓死我了,差点儿就见不着你了。说来该跪着的人是我才对,非叫你出来纵马,又连累你遭祸了。”
“你怪不怪我?”他忽然问。
萧索懵然不解:“什么?”
沈砚叹了口气,道:“不是今日之事,我是说从前的事,你怪不怪我?”不等他回答,又忙说:“理智上来讲,我真不该再见你的,那样你也能平安了。当日在刑部,我没有去看你,也是因为如此,只有你我不见面,皇上才能放过你。”
萧索低低道:“这话……你说过了。”
沈砚接道:“可我终究没忍住,还是又接近你了。若无那场地震,我或许能忍住吧。可老天爷都向着我,非要我去找你不可。你觉得我这样做,是否有些自私?在忍着保全你和明知不可为却还要接近你之间,是不是前者的情意更深些?”
萧索怔住了,因为他也不知道。站在他的立场来看,当爱超越对生的希冀时,似乎苟活着不去见他更难以忍受些。但若恰好相反,又似乎是因爱毁灭更可怖些。
那么问题来了,他爱他的心情,究竟有没有强烈到可以付出生命的地步?
在此之前,他是宁愿忍受他不爱自己也要陪着他的。但时过境迁,他已是下定决心不与他谈情只是互相取暖的。
可事到如今,在他今日舍命相救之后,他似乎又变了。这些事太复杂,复杂到萧索那装得下翰林书海的脑袋,却理不清其中的头绪。
他不言语,沈砚便自言自语:“或许隐忍不发只求保全你爱得更深些吧。可现在已是我最爱一个人的样子了。”
他摇头想了想,又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从未这样爱过一个人。说起来也真是可怜呢,我虚度人世光阴三十一载,也算得上阅人无数,待他们称一句温柔不算过分。但从未,从未有过一个人,像你这样动我的心。”
他忽然嘲讽地笑了一声:“这样肉紧的话,我如今说起来,竟丝毫不觉得羞耻,可知我已疯到了何等程度。”
“你呢?”沈砚蹭蹭他愈见清瘦的脸颊,“你觉得我待你可好,可有一心不二的情意?”
萧索嗫嚅道:“将军身边之人如过江之鲫,曾经有他们,今日有我,明日还会有新人。我不敢这么想。”
沈砚默了默,道:“你这样说,就是在怪我用心不专了。若是旁的也罢了,可偏偏这点,我着实反驳不了。从前之事已然发生,将来之事殊难预料。我不是神仙,即便我真是神仙,也改不了了。我只能和你保证眼下,至少目前为止,我只有你一个。”
萧索动了动嘴唇,却未作声。沈砚用眼神鼓励他继续,片刻后听他说:“眼下,你不是还有妖娆少年相伴……”
这话他说来格外羞耻,颇有几分争宠的意味。可他并没有、并不想排挤旁人,他只是,只是心里那一点声音压不下去而已。
沈砚却格外高兴,笑道:“妖娆少年,你竟也有吃醋的时候!他只是我救下的一个可怜人。你走后,我以为此生再也得不到你了,也曾将他当做你,隔靴搔痒罢了,并未越过雷池一步。我进出带着他,也是做给皇上看的,为求个花心fēng_liú的名头而已。”
萧索脸色通红,幸而天色昏暗,室中也不曾掌灯,沈砚看不见他此刻的窘况。
“可……”他嗓音软软的,“将来,你也会有别人的。”
沈砚捏捏他脸,禁不住按过来吻一下,道:“真是个傻孩子。将来之事我不能预料,自然无法说准。可这与我待你之心,又有何关系?我既认定了你,自然长长久久不会变了。其实你想想,现在又何尝不是过去的未来。我只要永远在‘现在’爱你,又怕什么将来!”
萧索看着他暗夜里晶亮的眼睛,叹道:“你方才的话,入了禅机呢!”
“是吗?”沈砚吃吃笑道:“那你也说句禅宗的话给我听听。”
萧索想了想,忽然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这……这算什么禅?”沈砚有些懵。
“这是世上最具禅意的事了。”
“唔……”沈砚低头加深了这个吻,“那我们再参一参!”
参完禅,萧索倒在他撑着的怀抱里,细细地喘息。声音听得沈砚心旌摇曳,只恨自己此刻伤残,能看不能尝。
他定定神,忽然献宝似的从枕下掏出一块手帕给他:“这个给你,快打开看看。”
萧索狐疑着拆开帕子,见里面是一只做工精细的灵符,只有银锞子大小,黑底金线绣的云纹精致异常,两端有锦绂,似乎可以像金玉香囊一般佩在身上。
“打开看看。”沈砚挑着眉毛,眼里含着深深的笑意。
萧索依言打开灵符上的盘口,见里面似乎盛着什么东西,拿出一看,不禁讶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