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忙拉他坐,又向言浚道:“你来得正好。梅七邀我赴宴,你带着希声一块去,省得他说了不该说的,改明儿闹起来,我择不清。”
言浚抱着希声坐在马车左边闭目养神,萧索坐在右边垂目不语。沈砚单独坐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受的都是夹板气。
希声眨着大眼睛偷看萧索,萧索也在悄悄看她。两人目光交汇,都有瞬间的怔忡。小姑娘撅起嘴巴偏过头,却还忍不住回头看他。萧索对她笑了笑,尽量释放最大的善意。
沈砚一把抱过小希声,揉揉她发心问:“爹爹不在这段时间,你又闯祸了没?”
“我才没有!”希声看看萧索,抬头道:“你才闯祸了,还让小抒怀帮你忙!”
萧索听见“小抒怀”三个字,禁不住咳了两声,咳完又觉得失礼,忙低头掩饰自己的神色。
“也不知是谁,钓鱼崴了脚,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言浚慢悠悠地开口。
沈砚占便宜不嫌多,低头笑说:“爹爹给你认识一个新叔叔,他叫萧索,读过很多书哦!”
言浚听见“叔叔”两个字,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萧索若是希声的叔叔,那自己岂非是他的晚辈!沈砚不以为然,自己比言浚大两辈,萧索从自己这辈算,也该是希声的叔叔。
希声窝在他怀里,奶声奶气地问萧索:“你读过很多书?”
萧索忙谦虚:“不过读过几本旧书,不当事的。”
希声撅着嘴:“那你看的书比小抒怀还多么?”
萧索道:“学生自然不敢比御史大人。”
希声点点头:“嗯,你还是很懂事的。”
“……”
沈砚拉起她,放在萧索怀里,笑道:“爹爹腿麻了,让他抱着你。”
萧索诚惶诚恐,像捧着块易碎的瓷器,轻也不是,重也不是,生怕得罪了眼前这个精灵的小姑娘。
梅七的宅子在京郊,赴宴的地点却在西城。所谓“东贵西富南贱北贫”,东城住的大多是权贵,西城住的却都是世家富贾。
他们的马车停在西城百善坊的六角塔巷,早有几个小厮打着灯笼等在路口,见到他们便笑脸迎了上来,牵马的牵马,引路的引路。沈砚和言浚走在前面,萧索抱着希声,和十一并几个侍从跟在后面。
这条巷子极窄,只容三人并行,两面皆是飞檐高墙,一扇门窗都无。沈砚暗暗攥紧腰间刀柄,悄悄同身边的沈砚耳语:“看样子,像是鸿门宴。”
言浚扯扯嘴角:“就算是鸿门宴,沛公也是你,我顶多是个张良。”
沈砚余光瞥了一眼萧索和十一,笑道:“那我就带着樊哙和夏侯婴先走,你留下来善后。”
“夏侯婴?”言浚挑挑眉,“他那单薄的小身板,当个纪信也勉强。”
正说着,小厮已将他们引到两扇黑漆木门前,门檐雕的竟是龙纹,两面各挂着一个红灯笼,上面写着“梅”字。
小厮轻拉铜环,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迎出两个穿长衣的小童,行个礼继续引他们向里走。一路走到后厅中,方才退下去。
沈砚刚到门口,里面便又迎出几个人。萧索悄悄打量,见其中一个穿青袍,生得甚是俊美,比沈砚的潇洒倜傥、言浚的温文尔雅都不同。他周身笼着一层光明磊落的气概,让人见到他便不忍心说假话。另有一个穿着绛红袍子,眉眼带着几分浑然天成的媚态,但他低头时,却又冷淡下来,显然是后天训练出的fēng_liú。
沈砚与言浚和他们一一打招呼,又回头给萧索引荐:“这个穿红的是大名鼎鼎的梅七梅公子,穿青袍的是大理寺卿卫岚卫大人。这个是鸿胪寺卿许凌许大人,这个是……”
萧索抱着希声,只能一一弯腰见礼。因是私下相聚,众人也都不在意,只是听沈砚如此慎重地介绍,便知萧索地位不同寻常。
卫岚笑着伸手道:“希声,来给我抱抱!”
萧索征询了一下希声的意见,将怀里甜甜叫“卫叔叔”的小姑娘送到了他手里。
沈砚一面向里走,一面悄悄问言浚:“晓风今日是项庄还是项伯?”
言浚落座,低低道:“许是项伯,许是陈平。”
席间尽是达官显贵,萧索混迹其中,颇不自在。偏有不体谅的——梅七擎着酒杯问沈砚:“大将军从哪认识了这么一位清秀脱俗的公子?真把我们都比下去了!我敬萧公子一杯。”
沈砚按下萧索举起酒杯的手,笑道:“阿七愈发会说话了,世间还有谁比得过你梅公子的风姿。萧公子是我请来的清客,他不会喝酒,这杯我代他喝了罢。”说着拿过酒杯一饮而尽。
梅七眼波一横,噙着笑道:“大将军还是这么会疼人。萧公子不肯赏光就算了,你的情我可不领!”
他在祁王面前甚是得意,纵情任性惯了,素日常开玩笑。众人都不在意,独有萧索不了解,忙又斟了一杯,起身道:“学生敬梅公子一杯,请梅公子勿怪。”
梅七嗤道:“萧公子说哪儿的话,我可不敢怪罪你!你现在是沈将军的人,日后咱们还指望你照顾呢!”
他一个眼色,旁边陪席的众人纷纷附和。萧索下不来台,讪讪饮过酒,坐了回去。沈砚在桌下握了握他的手,给了他一个“别怕”的眼神。
萧索微微一笑,心里那点憋闷,顿时fēng_liú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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