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坦的仕途,终究要有人为其铺路。当初沈砚说的不错,他需要他,朝堂深似海,他总得要他保驾护航。
今夜的月色刚好,清光皎皎影团团,透进未下帘幕的帐幔中,柔和如池水荡漾。
沈砚撑着胳膊看独宝,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可真好看,沈大将军想不出高深的词汇形容,他只觉得好,就是好而已,没有旁的。
萧索睡着时也那样安静,规规矩矩地躺在这里,两只手交叠在身前,被子盖到领口,仿佛梦中还在恭敬行礼。他的眼睛闭着,睫毛在睑下投射出两道暗影。那一管鼻梁直挺秀气,带着几分清冷,嘴唇却冲淡了孤傲的气韵,唇珠玲珑小巧,张口时的形状像一颗心。
好可爱。
沈砚鬼使神差地俯下身,亲了亲他笑起来会有梨涡的脸颊。
真软。
岂料萧索睡得轻,一下便惊醒了。他还迷迷朦朦的,似乎有点儿懵,揉着眼睛怔忪半日,糯糯道:“你偷亲我。”
“我没有!”沈砚想都没想,下意识地扯慌掩饰。
萧索一愣,“哦”了一声,合上了眼帘。
沈砚长舒一口气,好在他睡得迷糊,没有被抓住。轻松不过片刻,又听他疑惑的声音道:“你偷亲我了。”
“我……”沈将军一时语塞,东拉西扯地解释说:“那个……月亮很好,我就不小心亲、亲着你了。我其实……其实……”
说着说着,忽然憋闷起来,“哼”了一声,恼羞成怒道:“是啊,我亲你了,怎么样!我的人,我想亲就亲,谁管得着!”
“那你干嘛偷着?”萧索一如既往地低声,似乎还未苏醒过来。
“因为——”沈砚也不知因为什么,素日巧舌如簧,此刻却完全没了辞令如锋的架势,强搂住人,忿忿道:“快睡罢,一点儿都不乖。”
“你才不乖,偷亲我。”
他最后咕哝了一句。
翌日天不亮沈砚便起了,萧索浑浑噩噩地跟着他,寸步不离。二人长在一起似的吃过早饭,收拾妥当,预备入宫辞别圣上。
萧索像条攀着墙垣的爬山虎,在马车里抱着他不肯松手,一样样地嘱咐:“你走了以后,每天都要给我写信,你答应过的不许说话不算数。信写得越长越好,啰嗦一些也没关系,尽量啰嗦。每天做什么、想什么、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看什么……总之事无巨细,都要写下来。你不爱写也没有关系,让阮桐帮你写,你口述,再寄回来,我天天等着看。”
“还有啊,出门在外,自己要多保重,注意安全,千万别争强好胜,保命最要紧,求求你为了我,做缩头乌龟,切莫不顾命地奋勇。饮食上要精心,别饿坏了,也别一高兴就滥饮,容易出事的。对了,那豹子是野兽,厉害得紧。你别逞勇,和它们硬碰硬,还是有把握时再出击。还有还有,我给你带的衣裳你……”
沈砚及时捂住他的口:“我都知道了,出门在外这么多年,会照顾自己的。你别操心了,倒是多管管自己。我走以后,你多跟在谢逸身边,凡事看着他行,自己别强出头,否则给人家暗害了都不知。尤其是现在升了官,更点那些人的眼了,你得时时小心注意着。”
“张云简你尽量躲着些,恐怕我不在他会更猖狂。不过你放心,我已有了制他的办法。你别太牵挂我,闲了就自己找点儿事解闷。我都没事的,你别总是自己吓自己。我会记着给你写信,你放心。只是战时消息不灵通,信函传送,路上意外甚多,若是信一时没到,不必太着急,再等等就是了。在家乖乖等我,别到处乱跑。”
“我知道了。”萧索点点脑袋,“我都听你的话。”
沈砚笑着揉揉他头顶:“乖。”
他们到时,三军已整装待发。沈砚登上高台,拜将受符,饮过皇帝的辞别酒,挥手向众人示意,引得呼声震天摇山撼岳。
礼毕,沈砚跨上御驰马,扬鞭下令开拔。他并未高呼,也未大吼,只跟十一吩咐了一句,旁边立刻有斥候飞马在队伍中报信。
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似有千斤重。众军领命,气势如虹地向前进发。萧索一旁看着,内心深处感慨连连。
他真的是个将军。
这样一个人,居然喜欢自己。
萧索以天子的名义,同百官随军送他,只是旁人走了两步意思意思也就罢了,只有他一直送到城外洒泪亭,实在不能再送,才不得不停下来。
沈砚命令队伍继续前行,自己驻足与萧索道别。
今日有风,吹得衣袍飒飒作响,萧瑟如愁绪。
他将人按进怀里,久久不肯放开,直到肩头的衣裳沾湿了,才捧着他脸道:“独宝乖,在家等我,我一定平安回来。到那时,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他穿着盔甲,衣服是冷硬的,神情却甚温柔。此刻在萧索眼里,他就是拢着光的神祗,说什么便是什么。
“好。”萧索哽咽得字不成句,眼泪婆娑地看着他,“我等你回来,你回来。我会很听话的,你说的我都了。”
“那就好。”沈砚又吻他,笑中有泪,夹杂着酸涩,“别哭了,多好看的脸蛋,都哭花了。从今天开始我就做和尚,等回来再开荤。你放心。”
萧索搂着他腰,拼命地点头。
二人纠缠不清,谁也不肯先放手。
十一见大军已远,提点道:“爷,该走了,再不走就跟不上了。”
如果,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