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索一下没站稳,差点儿跌倒在地。三千两黄金,那大约是两万多两银子,他这辈子都未见过那些钱。
这么多银子,买一把无甚用处的古剑,实在太过奢靡!
谁知陆宇一拍桌子,放下一打银票,拿着手里的匕首说:“施掌柜当真痛快,连带这柄匕首,一起给我包起来吧。”
施掌柜笑笑,收起银票,吩咐伙计速速去拿上等的绸缎来包剑匣,又亲自去兑换小额银票。
一时兑好银子,陆宇拿着两柄利器,同萧索离开真武商铺,走到僻静处,忽然将越王宝剑和青玉匕首一并塞进了他手里:“些许微物,算是我对萧公子的一点心意,你可不要推辞。”
萧索呆若木鸡地怔在当地,微微张口望着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宇的表情里透着不容拒绝,又笑吟吟地补了一句:“请萧公子不要忘了那日答应之事,这个天气,冲杯桂花茶喝,最是温补的。”说罢,转身去了。
萧索抱着两万多两的古董,站到腿都酸麻了,才慢慢向回走。
此时天色已暗,华灯初上,周围来来往往皆是出来寻乐子的人。他紧紧攥着手指,总觉得身旁有一百双眼睛盯着自己。
刚进入萱花坊,忽听身后一迭声的脚步响起。萧索吓了一惊,拔腿便跑,逃命似的一顿猛冲,跌跌撞撞,几乎摔进荷花池里。他匆忙止住步,回头一瞧,哪里有半个影子?这才知道,原来方才是自己疑神疑鬼。
萧索喘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可真是庸人自扰!”
他却不知,屋脊上蹿高纵低跟着他的十一此刻正抿着嘴偷笑。——傻子,拿着块金子就当玉玺了,谁还放狗追他不成。
萧索心惊胆战地跑回家,遇见欧阳旭都未敢驻足,忙忙地躲回屋,将那绸缎包袱外面又套上一张灰布包袱,藏进了床底,这才长舒一口气。
他的脚回来时跑太久,彻底磨出了血,洇得鞋面上深红两块痕迹。萧索无法,只得撒些金创药在上面,拿一块帕子剪开裹住。
只是如此一来,鞋便有些挤脚。他又从善姑那里讨来一双欧阳旭不穿的旧鞋,伸进脚去一试,竟然还大些。
第二日去弘文馆,他的鞋不跟脚,紧赶慢赶,仍旧迟了。门房里收牌的人脸色不太好,他心里便有些害怕,赔着小心再三再四地道过歉,方才进馆去。
众人见他进来,却都没有说什么,只瞥了一眼便又专心手里的活计。至晌午时,刘思文才来问他原因。萧索甚是惭愧,低着头直认错,又说路远他没赶得及,以后不会了。
刘思文只冷冷说了一句:“路远就早出门,此次暂记,下不为例。”便转身走了。
萧索叹了口气,去馆外的小巷子里买了一只卷饼——此处窄巷里卖的饭食相较馆内所供餐饭便宜得多,他前日发现这个巧宗甚是欢喜,这两日都绕出来打尖,如此月末时可以省下不少银子。
他买完饼,便进馆内和大家一起吃晌饭。连日来都是如此,众人一同用饭,既可以增进感情,又方便讨论。
萧索觉得,这样很好。
刚走到二门口,忽听里面人声说:“……阿弥陀佛,总算今儿他没来一起吃,分明烦都烦死了,还不得不敷衍着,着实累得慌!”
“就是!”又有一人道:“为这我娘专门去南山给我求了符,说是佩在身上能挡煞。真是倒霉到家了,竟跟这个扫把星一起共事!听说他被关进刑部大牢,把别人都克死了,就他自己没事儿,可见功力深厚着呢!”
“若不是碍着言府的面子,我必要向校书郎大人谏言,不让他在此祸害圣人经典的。”又一人说。
众人七嘴八舌,竟是在抱怨他。萧索愣了愣神,默默拿着饼去外面台阶上坐着吃。他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
明明前两日大家相处甚好,众人也都颇为热情,怎的背过后,他们却如此编排自己呢?旁的也罢了,他的确贫贱,也的确与富贵显赫的沈砚有私,怨不得人家说。只是灾星附体、妖魔转世乃是无稽之谈,他们怎可如此乱说?
萧索不明白,从未明白过,以后大抵也不会明白。但他可以远远躲开,如此便克不到他们了。他摸摸自己腰间缀着的黑珍珠,心里安宁不少。
他不是祸害,他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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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状元游街
陆宇一掷千金的事,萧索在下次见面时告诉了沈砚。
那日正是月半,十五十六月圆,乃是官定的休沐之日。如今入了冬,天气愈发冷下来,街上的树木都脱去衣裳,光秃秃、灰蒙蒙的,甚是萧条。
萧索照旧穿着半旧竹布袍,上面另套着一件短棉衣,碧青的颜色,领口一圈雪白风毛,将将遮到他颔下一寸,像围着条观音兜。
沈砚抱着宝玉在后门里等他,待马车进门,见他颤颤巍巍地去踩脚踏,一把将他扛了下来,笑问:“这拿的是什么?灰不溜秋的,这么宝贝!”
萧索面色甚是凝重,一面回头吩咐八宝自己玩去,一面悄悄拉着沈砚穿过花园、走进内室,又做贼似的掩上门,方将那柄越王宝剑拿给他看。
“那日我去真武古董店,在那儿遇见了陆宇。他花三千两黄金买下此剑,却非要给我。临走时,他还叮嘱给你沏那毒茶……”萧索愈说声音愈低,渐渐没了动静。
“他还挺趁钱!”沈砚丝毫不以为意:“这把果然是好剑,不要白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