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寻仙问药
桓晔低着头,案前文书堆得山岭一般,绵延起伏。
沈砚躬身道:“皇上恕罪,臣因多年带兵打仗,积了一身伤痛,阴天下雨时总会发作,甚是恼人。谁知那日吃了皇上先前赏赐的延年益寿丹,竟甚是效验,连旧伤也发作得轻多了。因此臣斗胆,想请皇上赏个方子,或是再赐几丸。”
他偷眼觑了觑,见桓晔微微一笑,似乎并未起疑,又听他说:“原来如此,只是这药是祁皇叔进献的,朕亦没有方子,卿可以去问问他,只说朕叫你去的便是。”
沈砚谢过桓晔,言归正传,将案子的进展向桓晔回禀半日,说如今已有线索,只待按图索骥、依据探查,想来不日便能水落石出。
桓晔不置可否,神情看不出喜怒,半晌忽然对他说:“沈爱卿,你忠正纯恪,朕一向放心。前日朕瞧见皇后,看见大皇子,觉得那孩子聪慧上进倒是不错,只是性情颇柔弱,恐怕难保长久,委实令朕担忧。朕思来想去,觉得卿的性子,恰好与他相反,望你在闲暇之时,代朕教导教导他,也好让朕少操些心。”
沈砚顿了顿,不知皇上这是何意,却又无法推辞,只得道:“多谢皇上信任,臣谨遵圣意。只是大皇子身份尊贵,微臣若常与之往来,恐遭朝臣非议,臣实在惶恐。”
桓晔仍旧没有表情,叹了口气,说:“卿不与之往来,非议也从未断过,又有何可惧?”他手指点点案前的折子,沈砚会意,那大约是朝臣参他的奏折。
皇命难违,圣意难却。
沈砚揖揖手,应了下来,又搁下几句让皇上保重龙体的话,遂告辞而出。
这晚被凉床冷,沈砚胡乱睡了一夜。次日清早,他起来草草收拾一番,带着那半颗丹药,趁雾骑马,去了祁王府。
细论起来,他还是第一次来祁王府。从前祁王党对他多有拉拢之意,他避之唯恐不及,因此连祁王门外三条街,他都甚少踏足,生怕沾上些嫌疑,令皇上不喜。
祁王府并不在达官显贵聚集的东城,反而在富商大贾云集的西城。百善坊的房子大都小巧精致,因为在京城,众人都不敢违制僭越,因此家里虽不少银子钱花,盖屋却甚是谨慎克制。
唯有祁王府与别不同,一座宅子占了整条街,正门开得深阔,比宫门也相差无几。沈砚的将军府已是上三等的阔大华美,与眼前这气派大府一比,却也算不得什么了。
方才他刚一转过街角,便见街头牌坊下杵着几个人,身上穿的皆是祁王府家下人的衣服,黑衣黑靴,甚有气势。
来人眼色极佳,一见他便知是沈将军,几人上来对口,几人飞跑进去通禀。沈砚道明来意,等候片刻,方有两个衣衫布料更贵些的小厮出来相迎。
二人将他的马牵了下去,又问他要佩刀,竟是不让他带兵器进内的意思。
当年沈砚征西回来,桓晔亲自颁的旨意,准他御前觐见可以不必解剑,以示信任之意。须知“剑履上殿”,可是西汉时,高祖刘邦准许第一功臣萧何的三项特权之一。
沈砚为此一直自豪不已,况且他又是御前带刀侍卫,去哪儿都没有不带兵器的理。祁王府的规矩,他甚是嗤鼻,只是如今有求于人,才不情不愿地交了剑。
两个小厮引着他从偏门进府,言语恭敬地请他在前厅稍候,一时又上来两个衣着更华贵些的下人,将他带进花厅。
这间屋子却不甚奢靡,砖木与他家中一般的规格,陈设也甚是素净,唯有堂前一幅画,却也并非名家手笔,画的是个八卦图。
他砸砸嘴,正等得不耐烦,便听门外画廊下传来整整齐齐的脚步声,继而门帘一开,进来十几个家童小厮向他行礼。
沈砚忙起身迎候,那毡帘后钻进来的,却是一个穿红着绿的人,是梅七。
“哟,沈将军今日怎么得空,贵步临贱地?”他也不行礼,摇身坐在了下首椅子上,端起茶杯便饮。
沈砚刚想回口,只听外间一低沉醇厚的声音道:“阿七,岂可如此无礼,还不快向将军赔礼。”
这话说得甚是温和,毫无□□之意。沈砚冷笑一声,拱手向祁王施了一礼:“见过王爷。”
祁王笑得和蔼恺恻,自走到上首坐了,擎着茶杯抬抬手:“不必多礼,坐罢。”
沈砚落座,听他问:“沈将军今日过来,不知有何事训教?”
“不敢,不敢。”沈砚忙起身道,“王爷的话,微臣如何敢当!今日冒昧前来,是有事想求王爷。”
话音刚落,对面梅七忽然“嗤”了一声。祁王瞪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后者扁扁嘴,耷拉着脑袋坐直了。
沈砚清清嗓子,道:“臣乃武人,身上难免有些病痛。皇上天恩,甚是体恤,当日赐了臣一丸药,说是王爷所献,如何如何的稀奇珍贵。臣拿回家吃了,果然对陈年旧伤有所缓解。因此臣斗胆,今日想来向王爷讨个情儿,或是要那方子来回去自己配,或是请王爷引荐引荐那配药的郎中,臣好求他再帮臣弄些好药来吃吃。”
祁王笑道:“这却不值得什么,那药原是小王请邙山道士抟练的,将军若要时,只去找他便是。那人道号昭雪,如今恐怕不在城中,将军只往南山云栖观里寻去,准保就有了。”
沈砚忙道谢,又说下一车的溢美之词,方告辞而出。
回来时他又特地绕道去了一趟西城三花坊,那是东宫之所在,弘文馆便建在其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