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外套坐在窗前,开一点窗就能吹散大部分昏睡的思绪,那片黑暗里渐渐浮现出一些淡淡的光点,隐约闪烁不定,楼下还有没睡的人正说着话,低低的,混合着风的声音,像是一曲动听的协奏曲。那些遥远的灯光下,是否也会有很多和我一样正在为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而努力的人,看着一些可能再也不会用上的知识点,单调而重复的机械性记忆,整合到无数个题目里,千变万化,却逃不开一个基础的核心。
每个人脸上的黑眼圈都越来越深,听说第二名的女生半夜三点还在做数学选修的练习册,中午的午睡似乎也成了全班集体的自习课,最后一节课也在集体商讨之后延迟了一个半小时,那些曾经翻看的小说和杂志被压在了书堆的最下层,积了灰尘,不再被人想起。
记得之前看动物世界的时候,有那样的一个画面,一大群鲑鱼为了能回到产卵地,溯流而上,在那激烈的水流里挣扎,还要躲开突袭的猛兽,大部分的鱼群都在这场漫长而艰难的寻根之旅中死去了。
老胡看到我们的自觉行径,因着那一丝欣慰有了感叹,于是延长的一个半小时全被他的感概占据了。他说我们要出去走走,而这个走是要光明正大,是要往上走,所以我们才坐在这里等待高考那一天的到来,等我们看够了这个世界的光明与黑暗,我们还要再回到这个地方来,这个装载了我们无数回忆的地方。
当然是不以为然的占了大多数,刚长出翅膀的鸟儿哪里听得进去那么远的道理,只想要快些飞向那广阔的天空,暴风雨都成为了期待的一部分。
“我要去上海,在十里洋场里闯出一番天地来。”宋钰总是有满腔的豪情壮志,我想在那个幻想里,应该是两个人的身影。
“那我要去一个海边城市,一年四季不是看海就是听海。”花翎说她小时候去过一次海边,只是记忆有些模糊了,只记得海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很好,整颗心都像在飘摇的小船里,闭上眼睛就能沉沉的睡过去。当然,她未来的蓝图里,也会是两个人。
一个去了上海,一个要在海边,难不成我要在海上漂泊不成?
只可惜我晕船,更何况世界上也没有这么一所浪漫的大学,会建在海上,一涨潮就消失不见了,神秘至极。
“洛云,你呢?”这两人异口同声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抬起手,看那金色的光线从指缝中漏下来,直射到眼睛里,倒映出一个奇幻世界来。
“我要去一个四季都开花的地方。”
3
中午回家的时候,碰巧遇上高一的同学,当时我们都坐在后面的位置,完美避开了老胡的眼线,经常聊很久的电视剧和小说,现在想来那时还是很快乐的一段时光。
她的头发很黑,标准的齐刘海,单眼皮,笑起来很甜,像是一枚鲜艳欲滴的草莓。有人拍我肩膀的时候,一回头还有些愣神,还没能把眼前的这个人和记忆里的那个人像给叠加起来,没了刘海,普通的马尾,有些苍白的面容,一下子变化了太多。
这个学校很小,小到即便她降了一级我还是能知道一些相关消息,比如她正在灭绝师太的班上,下课都是寂静的走廊;再比如她不再是那个被老胡说不务正业的女生,而是高二文科班的头号种子选手,每次考试都在前五名的范围之内。
一个人能改变到什么地步?没有人能准确的预料,因为那未知的命运总会出现意料之外的选择和结果。
“其实我很羡慕你。”黑眼圈在阳光下格外的明显,我听说文科班还有所谓的晚自习,身为班主任的灭绝师太差不多是一整天都呆在教室里,监视器也是全天不停休,一旦有学生在上课的时候开小差,就会被请家长,还要回家休整一个礼拜。
曾经路过他们班的时候,还经常看到走廊上坐着一个学生,孤零零的课桌摆在那里,显然是惩罚的迹象。
“我?”我有什么好的,成绩不好,也不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女高中生,有什么好让这个优等生羡慕的。
脑海里隐约出现了什么画面,我似乎曾经听过类似的话,只是那个说话人的脸已经变得模糊了,名字被卡在时光齿轮里,一时之间竟无法回忆起来。
她笑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班上同学的近况,谁一夜之间成为了好学生,谁越来越会打扮,谁不再喜欢当初的那个人了,谁和谁还处在暧昧的氛围里。恍惚之间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霎那之间,我们走过了很多时间,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只有自身的变化最无法感知到。
她抬起右手,慢慢摆了下,笑容慢慢聚拢,像是一朵收起来的花瓣,声音有些远的传过来,“平凡是最大的福分。”
吃完饭回去,看着那个挂在黑板上方的倒计时板,陷入了短暂的愣神阶段。
我自认自己确实是个很平凡的人,没什么惊天动地的身世,也没有沉鱼落雁的容貌,除开反应有些慢半拍之外,该少的条件放射倒是一样没少。
摘掉眼镜的世界有种模糊的美好,太过尖锐和清晰的东西都被蒙上了一层梦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