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穿过内院,尚未踏进未央宫,只觉得一阵寒气袭身,似整个房间都被冰封住了一般,我漠然驻足,对上冷冽的眸子,那股子摄人的气势,颤栗瞬间由背脊窜上,他竟已下朝了。
我压抑住心中的暗潮汹涌,随即低下头,还未来得及站住行礼,他猛然的端起桌上的茶杯朝我脚前砸来,青瓷撞地之声传遍了四周,一声声回荡,叩在我心上,全是他的怒意。
呆滞的望着眼前的一切,我悚然一惊,立时跪伏在地,顾不得茶水滚烫溅在小腿之上,后背阵阵发凉,汗水渗透衣裳,我已然明白了几分,纵然心里早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此时,在他面前,我依然慌张不已。
“你竟敢私闯水牢,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当真不怕死么?”短短的一句话,带着无比危险的气息和不带感情的冷谈传入耳中。
尤其那一个死字,在我脑中格外的冷厉,我挣扎着离开他的视线,低头道:“皇上曾问过臣妾同样的话,如今臣妾的答案还是一样,臣妾怕死。”
“既是怕死,身为皇后还胆敢擅闯水牢,你可知道擅闯水牢是什么罪?”他的手掌猛然一拍桌子,满脸愠怒,冷冽的声音清晰逸出。
心中一凉,他既已然知晓,我便不做无谓的狡辩,咬唇挺直脊背:“臣妾犯了错,便未存半分侥幸,无论是什么罪,亦一力承担!”
“住口!”他蓦地喝两字,眼中怒意腾腾:“就凭着朕对你一再容忍,百般宠溺,你便有这天大的胆子,私探天牢重地,到此刻竟还不知悔悟!”
“来人!”他怒视我半晌,恨声道:“从即日起,没朕的旨意,皇后不得踏出未央宫半步,若皇后踏出半步宫门,你们的下场就和祁梢一样!听清楚了吗”
他的眼眸深不见底,眸中的那毁天灭地的暗黑愈发的深沉,甚至还带着些残忍的快意。
祁梢,我心中一怔,触在地上的手,突然轻颤,唇角动了动,有苦涩,有歉疚,然而更多的却是刻骨的寒,从指尖到心口都是一片冰凉,我的愚昧无知,就这样直接害死了那个无辜鲜活的生命。
我沉静如水,静静的跪着,不知道顾楚年已经走了多久,仍然额头贴地而跪,纹丝不动。
如今,林睿,他又该怎么办?
手腕一紧,我被人拽回,龄官蹲在我身旁,柔声的说道:“娘娘,皇上已经走了!”
我勉强撑起身子,静静的倚在未央宫的朱门前,殿外的梅花开得浓浓烈烈,风一吹,一瓣一瓣陨落在地上,如飞蛾扑火。
天空直泻而下的冬阳,它越过枝桠,照在落花之上,鲜红的一片,那股腥味深深的印在我的心上。
那些守在殿门的侍卫手中的战戟,闪闪发光,我再也不敢多看,踉跄着走进内殿,死死的咬住唇,血腥浓浊的在口中散开,却不觉得疼痛。
有道是最是无情帝王家,无情的人,又岂止是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