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愿见到我,我这就走!不过你好歹顾念下自个的身子和孩子!”
他喟然一叹,又叫了龄官进来服侍,我依旧闭着眼睛,沁湿了的被子遮在脸上,冰冰凉凉,可是更冷的却是我心。
天启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皇太子因行谋逆之事,行挫骨扬灰之刑。
接连几日,我都不曾出门,顾楚年虽忙于政事,也每日都来未央宫坐上半个时辰,也不开口说话,只是饮茶。
我漠然无动于衷,眼眸中没有厌恶,也没有憎恨,只顾低头写字,只当他从未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
无论芳琪怎么劝说,我也不愿开口再和他多说一字,爹爹一事,在我心里结成了怨,结成了伤。
掌灯时分,我将笔搁下,再没有心思写字,只望了望殿外空荡荡的梅枝出神。
“主子,看什么呢?”龄官将点心放下,欠身回禀,“进屋吧,外面风大,小心伤了身体!”
“娘娘肯定是在等皇上!”芳琪咧开嘴,对龄官吃吃而笑,我看着她,瞪她一眼,她便转身装着清理书架。
一向性格泼辣直爽的芳琪,竟也有这样细腻的心思。
我低头苦笑,每次顾楚年来看我的神情,都有主动言和之意,我一意偏执,就算他放下身段里求和,也不肯轻易的原谅了他。
“这安胎药,皇上特意吩咐太医抓的,娘娘怎么没动?”小离大惊小怪的又发出声来。
听她提及安胎药,我心念电闪,他是她的丈夫,他也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怕是今日就要生了。
我回屋坐于火炉附近,伸出手指,细细的烤火,淡淡的扬起一个高深难辨的浅笑:“淑妃那面如何了?”
“听说,就在今明两天了吧!”龄官答道。
“哼,就算是生了皇子又如何,以后也顶多是个王爷!”芳琪不屑的撇了撇嘴。
小离向芳琪打了个眼色,芳琪努努嘴,低声说道:“本来就是,就算娘娘没有生下皇子,在皇上心目中还是无人能比的!”
“尽胡说了,皇恩厚泽,娘娘怀的肯定是小皇子!”
我看着芳琪和小离这两丫头,还在低声叽叽喳喳,若是我真的失了势了,这宫里怕是再也找不到一处安放了。
一弯冷月挂在夜空,淡而无光,冬日的凉意蹿上心头。
当天晚上,下了些雨,我站在窗前,窗户大开,外面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大,却寒得无比。
我怔怔的望着不远处的承恩殿,那面灯火璀璨,流光溢彩,在黑色的夜里格外的耀眼。
我不经意的用手摸了摸我的肚子,唇角露出一丝讥嘲的微笑。
也□□天那个女人就会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站在我的面前和我生死相争,想到此我心里泛起浓浓的伤悲,一个呱呱坠地的孩子,竟也会成为我们相争的筹码。
佛晓鸡鸣,氲坔的雾气绕过廊檐上高高翘起的檐角,芳琪折了几支新开的红梅,绯红的花瓣上盈着晶莹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