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暗,抬头就见一座牌位供在高桌上,两柱香无声的缭绕。
伏青主忽然怔住了。
“你……你!”
姬任好神色不动,冷冷道:“还不跪下!”
他一脚踢在膝弯,在脊背上一踩,伏青主跌跪在地。
“你对的起你娘吗?”
上面的牌位,是姬任好攻破青竹老巢,在密室中发现,供着的人,竟是伏青主的母亲。
据姬任好调查,他父亲是武林中人,母亲却是良家女子,男人百般引诱,好事一成,立即远走,女子珠胎暗结,凄苦无奈,最终仍生下他。
未婚先孕,是极丢脸的丑事,二老大怒,却心疼女儿,没有赶她出家门。但受不了旁人指指戳戳,先后气死。
于是一个弱女子靠着微薄家产,替人缝缝补补,养活一个婴儿。他四岁就十分懂事,前前后后的帮忙,但终于有一天,母亲长年劳累,身体虚弱,冬天出门捕鱼,很久没有回来,他跑去找时,已经冻死在冰上。
伏青主太小了,他无法养活自己,他听说附近的山上有鬼,但他想起了母亲说过的,有一种东西叫武功。他想尽力一试,进了深山里。
足够幸运的,他昏迷以后,被西风派的人救了。
那时候他遇见了韶破雪,别的小孩都欺负他,说他没爹没妈,只有韶破雪不,只有她常常和他玩。
伏青主渐渐长大,变的足够有手腕,他夺了西风派主之位,暗中建立了青竹。他永远记得他的母亲,记得她对自己多么的好。她的经历活生生告诉他,力量才是一切,并且告诉他,平民百姓的生活是何等的凄苦。
很自我矛盾的,青竹成了一个那样善良的帮派。但进入夺权后,伏青主渐渐的扭曲了。
伏青主厉笑道:“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真是一等一的笑话!算计我的是谁?现在武林至尊是谁?你是什么德行,自己最清楚!”
姬任好淡淡道:“完全不对。”
“事情是你挑起,不是我,如果你不动,我到死也不会动。”
“所有伤害人的事,都是你做的,我只是顺水推舟。”
“事情结束后,我只是安抚他们,唯一的动作就是寄了几封信。”
姬任好道:“你唯一没猜对的,是你可以为权力做出任何事,但我不会。”
“你不要忘记,平民是人,武林人也是人,他们没有什么区别。想当上武林至尊并且永远的坐着这个位置,除了强大的力量,还有一点最重要的,而你完全忘了。”
“民心。”
“如果你为他们着想,哪怕一点,你就算逃跑,他们也会把你按在宝座上。”
姬任好微笑,凤尾邪气的翘起。
伏青主伏在地上,微微抖着,艰难的道:“我恨你。”
“我不需要你爱。”
姬任好淡淡道:“现在你知道了?你的母亲凄惨的死去,你却令更多人凄惨的死去,你心里可过的去?”
“他们有力量,不需要同情。”
伏青主沙哑的道。
“他们该死。”
“就像你的父亲?”
伏青主尖嘶一声,仿佛被针戳了一下,猛的爬起来,一拳向姬任好撞去。姬任好轻描淡写拂开,一托一转,扣住手腕一摔,伏青主重重摔倒在地,长发泼散下来,痛哭起来。
说是哭,却没有泪。抽气时好象钢丝,每一下都勒进喉咙。
姬任好垂下眼,伏青主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衣摆。
“姬任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姬任好俯下来,握住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这问题太久远,你应该想一想,会不会扫地,因为你马上就要学了。”
次日瑄分尘醒来,洗漱后去找姬任好,一到亭子就呆了。
装做没看见,道:“任好,今儿起的好早。”
姬任好放下书本,笑道:“偶尔抢先一次,表现我其实不懒啊。”顺口又道:“倒茶。”
伏青主紧紧攥着扫帚柄。
瑄分尘轻咳一声,道:“我自己来。”
说实话,伏青主倒的茶,喝起来还真挺忐忑。
姬任好却按住他,道:“没用的奴才,养他干什么?”
伏青主极缓的过来,低着头,却抖的握不住茶壶。他勉强双手捧住,往杯里一倒,滚烫的水溅在自己手上,痛的一松,壶砸杯倒,茶水流了一桌。
姬任好面无表情,若颦上来,道:“把桌子擦了,再倒一遍。”
伏青主嘴唇抿的惨白,待他弄好桌子,两柱香已经过去了。
“端给他。”
当啷作响,伏青主抖的更加剧烈,递到一半,杯盖砸了个粉碎,瑄分尘蓦然缩手,险险被滚水溅上。姬任好脸一沉,若颦一膝撞在他腿弯,伏青主猝不及防,跪一地碎瓷上,惨哼一声。
若颦再递过一杯茶。
伏青主握的杯子几乎碎裂,再也无法忍受,劈面掼来。
“姬任好,你不得好死!”
姬任好一避,杯子砸在亭柱上。
“伏青主,你倒是越学越厉害了……拖下去,四十棍!”
伏青主的恨色无可言喻,一面被踉跄拖走,一面大骂,简直把姬任好十八代祖宗全骂了个遍。
瑄分尘摸了摸鼻子,道:“你这是……”
姬任好微笑着,凑到瑄分尘耳边,道:“你还记得么,伏青主逼婚那会,许多帮派一齐中毒?”
“我早说,如果如此容易,伏青主为什么不早下毒,依我看,还有内情。”
“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