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子似乎每一间卧室都配了独立浴室,南方等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觉得这么耗着太过无聊,索性开箱拿了衣服自行洗浴。一时水声大盛,浴霸开得暖意熏天,连路程开门进来了他都一概不知,因而被人在床边堵了个正着。
即使是个早已出柜的儿子,真的与父母促膝交谈此事也必定不会轻松。路程仰面躺在床上,被子枕头全都乱糟糟压在身下,见南方出来了才一下子坐起来。
“我倒真没想到,你家人调查了我还会直接跟我说”
路程挑了挑眉,居然还能对他微笑:“别说‘你们’,我可从来没有这个意思。只要我喜欢你,管你是什么人,家世如何,这些都没什么要紧。”
南方素来是温言温语的人,自己闷了这半日,不过也就这一句逼问而已,转眼就无以为继了。
“……你先洗澡吧,有事过会儿再说。”
路程还是笑,眉宇间的戾气全都化开了:“这到底是我家还是你家”
听他这么提起,南方便按原计划行事,摁着他让他坐到电脑前去:“我猜你要问桥牌的事情,所以开了电脑给你看这个。”
一面说着,他就一面随便开了个搜索引擎网站的主页面,输入“中国,桥牌邀请赛,获奖名单,南方”。半秒都不到,屏幕微微一闪,那张名单已经出现在路程眼前,特等奖第一名的位置上赫然就是南方的名字。
回过头去,迎上的自然是南方略显自得的笑容:“我事先不知道你爷爷喜欢这个,后来被你那堂兄一激,下手就没给他们留情面。”
路程顿了片刻,单膝跪在椅面上撑起自己的身体,拉近南方就吻了上去。待他这一阵急不可耐过去了,南方趁着两人稍稍分开的工夫舔了舔他的上唇:“你爸妈跟你说什么了?”
路程正试着平复气息,渐渐与他额头相抵:“我倒真没想到他们这么开明。爷爷跟我爸说,他是早就知道的,借这次改遗嘱的机会,他想看看我究竟是乱来呢,还是已经懂事了。”
一听就知道是老人的原话,南方加力摩挲他的后腰,声音低沉:“哦”
“当然。”路程的手指已经摸上南方腰间,从左右两侧沿着浴巾的边缘滑行,很快汇合在中央草草搭上的地方:“遗嘱关于我的部分不做修改,他们只是找个借口,都想要看一看你。”
南方捉住他不老实的手,牢牢扣紧,将他一步一步往浴室里送:“错了,他们要看的是你,看你在外面读书到底搭上了什么人,所以才忙着要查我的身家。”
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路程的目光仿佛有了黏性,硬是在那门缝上胶着了片刻才挪得开,似乎心里有天大的舍不得。分明隔着门,南方却像看到了他的举动一样,也犹豫着没有离开。
对峙半晌,终究是南方妥协了,曲起手指敲了敲门:“要我进来陪你吗?”
下一刻,他整个人被跌跌撞撞地拖进门内,刚围上不久的浴巾也被一把拽下来,方才抚摸着浴巾边缘的手终于握上了它之前就瞄准了的部位。这里头蒸汽还没散,气温高得令人窒息,南方很快就急促地喘息起来,章法全无地啃咬起路程的肩颈:“你说过这次归我的,记不记得……”
一室氤氲。
第五章
有些人天生就是一张乌鸦嘴,就算他非常识相地少言寡语了,仍然不能改变其一说一个准的本质。
自正大光明带了吕洺回家后,关于顾修齐是不是gay,舞台剧巡演是不是靠着吕洺打通关节,甚至他当年的学生生活都被挖了个底朝天。路程说了一句“满城风雨”,实际情况却远不是这四个字就能形容的。什么娱记蹲守、粉丝挥泪、公司辟谣、好友澄清,能上演的戏码一出一出都演了个遍,连作为“顾修齐圈外密友路程的私人助理”的沈洛都在下班途中被堵了一回,最后还是南洲赶去把他救了出来,一路用车送到他家门口才算太平。
顾薇焦头烂额,只好找公司里的上层协调了一下,让顾修齐找了个欲嫁豪门未果,声名眼看就要败坏的玉女明星做临时的“女朋友”,两人频繁地出入各种重要场合,终于在互惠互利、平等协商的基础上挽救了彼此的公众形象:一个不再是趋炎附势,一个不再被指认是gay。
其实路程和南方都知道,顾修齐这叫自作孽,真正倒了霉的是吕洺。这件事之前,吕洺正打算向相恋多年的女朋友求婚,而今不得不因此耽搁下来。人家姑娘当年就是校花一朵,规规矩矩跟吕洺拍拖这么些年,圈里的声誉也不错,去年还受邀跟顾修齐一起走过电影节的红地毯。这下可好,圈内好友被指与自己的男友有染,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难怪人家姑娘气得要死,十天半个月都不肯听吕洺解释。
这世上每每出一件大事,总会有人深陷在余波里爬不出来,非得等时间把大众的好奇心都消磨光了,新人新事也浮出水面了,这一切才算尘埃落定。
这一日,路程和南方正双双坐在餐桌边吃晚饭。
据上次看完戏后的和解已经又过了几个月,窗边的夕阳隐隐有了夏天的味道。路程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但眉宇间的烦躁平息不少,眼下也愿意坐在南方对面好好地吃一顿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