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良的诗,不仅震住了唐伯虎,也震住了碧儿。
小姑娘站在陆良面前,小嘴微张,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眼前的这个家伙,还是那个被爹爹称为无耻之徒的陆家老二吗!?
虽然人还是那个人,做的也是之前的荒唐事,但是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份神采,和之前分明迥然不同。
刚才的这首诗,从头到尾满溢着才情和看透人世的苍凉,丝毫不亚于那些唐宋大家,若不是自己亲耳听到,碧儿哪里会相信这诗出自陆良之口!
一句句默念陆良的诗,越品越觉得有味道,越品越觉得面前的这个浪荡子越发得不一般来。
“碧儿小姐,这猜谜也猜过了,诗也比过了,总得有个结果分个上下吧!?”郑光走到碧儿跟前,瓮声瓮气地说道。
可以说,陆良今天的表现,让郑光第一次在这帮酸秀才面前扬眉吐气,因此不免也就多了几分得意。
郑光的话,虽然说得直白,但是让店里店外的学子们深以为是。既然是比试,自然要分个高下。
但是谁高谁低,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当下众人议论纷纷,有说唐伯虎的诗才华横溢的,也有说陆良的诗底蕴雄厚的,场面顿时就乱了起来。
就在所有人都争执不下的时候,一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走进了店里。
这个小老头,年纪大约有四五十岁岁左右,不是很高,身上穿着青色的洗得发白的长衫,脚上穿着寻常百姓的麻鞋,国字脸,斑白长须飘在胸前,看上去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读书人特有的大气。
这个小老头,怕是不简单!陆良心中暗自嘀咕道。
“诸位,老夫凑巧经过,无意听到了两位公子的大作,如不嫌弃,老夫来做个评断如何?”那小老头分别看了唐伯虎和陆良一眼,目光慈祥而温和。
小老头一出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小子在老先生面前放浪了。”唐伯虎见到老头,顿时脸上露出了极为尊敬的神色,上前行了个大礼。
旁边的众学子也都齐齐向那老头行礼,连碧儿也不例外。
“这老头是谁?”能让唐伯虎如此毕恭毕敬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人,陆良心中自然好奇万分,便把张灵扯了过来。
而张灵说出的一句话,让陆良几乎当场晕倒。
“这老头就是沈菩萨沈周。”
“沈周!?号白石翁的那个沈周!?”陆良双眼上翻,顿时就要晕过去。
沈周这个名字,对于学美术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太熟悉了!明四家之一,“吴门画派”的领袖,唐伯虎呼之为师,文征明称其为“神仙中人”!这个老头,可是后来所有画士的偶像!
“怎么,老大,你记起来了?”张灵见陆良模样,笑了起来。
陆良失魂落魄地走到老头跟前,把腰弯下了九十度,深深地行了个大礼。
“老先生在上,受小子一拜!”陆良的态度竟比那唐伯虎还要恭敬。
这让门里门外所有人都傻了眼。
鬼见愁什么时候这么讲礼貌了!?
“不愧是白石翁呀!竟然让鬼见愁如此心悦诚服!”
“要不怎么说沈老先生是咱们苏州最德高望重的人呢!”
……
人群里顿时响起了一片赞叹声。
沈周本来就是个脾气就好的人,没有什么大架子,连忙搀起陆良和唐伯虎,哈哈大笑道:“无须如此多礼!我也刚好来这里取东西,凑巧听到了你们两个人的诗作,一时按捺不住,这才做个评赏,如果说得不对,还得请你们两个海涵呀。”
“怎敢怎敢,沈老先生乃是苏州城最饱学之士,伯虎聆听教诲!”唐伯虎顿时脸红了起来。
沈周也不托大,走到那墙旁边,指着墙上的两幅画道:“实不相瞒,这两幅画乃是友人托我所做,送来这里装裱,刚才两位以我的这两幅画作诗,着实精彩。”
“娘的,原来是沈周的画!怪不得我看着觉得画风眼熟!这一幅画,要是到了后世,最少也能卖个几十万!”陆良看着墙上的那两幅画,目光顿时变得贪婪起来。
沈周在店里踱了几步,然后把唐伯虎和陆良的诗歌一字不差地诵读了出来,一边读一边忍不住点头称赞,脸上不时露出一丝欣赏之色,仿佛是在把玩一件上好的玩物一般。
“唐公子这首诗,少年才气,极富才情,乃是老夫近年来听到的鲜见的佳作,有此才学,苏州第一才子的名号倒是名副其实!”沈周看着唐伯虎,很是欣赏。
沈周的夸奖,让唐伯虎喜不自胜,这老头的一句赞扬,抵得上别人百万句!
“不过唐公子这诗虽然是好,却有个瑕疵。”沈周赞扬之后,面色一缓。
唐伯虎脸上的笑容当然全无,连忙再次施礼,道:“愿闻老先生教诲!”
沈周道:“昨夜海棠初著雨,数朵轻盈娇欲语。此两句极妙,可谓少见之绝句,后面的八句,倘若是不看这画,绝对是佳作,灵动乖巧,着实可爱。然,既然是题画之诗,最要紧之处便是诗画相互契合,唐公子这诗,便和画有些生分了。”
一番话,说得其余众人连连点头,唐伯虎虽然有些不甘,但是却找不出任何的理由来反驳沈周。
“陆公子的这首诗,若不是亲耳听到,老夫一定会认为是老翁所做,诗中的那份洒脱,那份苍凉,绝非一般人能够体会,再配合这画上的苍茫远山、空荡流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乃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