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甜言蜜语,又过了两个小时,才依依不舍的分了开来。
段至诚身心舒畅,高高兴兴回家去。沈嘉礼也身心舒畅,不过总觉得哭笑不得。
他洗了个澡,系着浴袍回到卧室去。卧室内开着电灯,沈子淳蜷缩在被窝里,已经睡着了。
沈嘉礼站在床边,凝视沈子淳的面庞。这孩子的面貌真是很像沈嘉义,沈嘉礼一点也看不上这个二哥,不过承认对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所以他对于沈子淳,感情有些复杂。如果能做儿子,还是做儿子的好。
翌日上午,马天龙跑到外事处,向沈嘉礼打探段公子暴怒的原委。沈嘉礼轻描淡写的答道:“甭管他,他心里不痛快,在外面找碴发火。”
马天龙留意观察着沈嘉礼的神情:“我看他倒是听你的话。”
沈嘉礼拉开身前的抽屉,低下头忙忙碌碌的寻找印章,不肯面对马天龙:“是,他还肯给我一点面子!”
“那昨天青木那个事情……”
沈嘉礼终于找到了印章,“咣”的一声用力扣在公文扉页上:“那个事情,我不敢打包票,你要是实在想认识他,我可以试试看。”
马天龙腿长,一歪身就坐在了桌沿上,又对着沈嘉礼一拱手:“劳你费心。晚上一起出去玩玩,赏不赏脸?”
沈嘉礼将印章丢回抽屉里,皮下肉不笑的“哼”了一声:“马队长,我心领了。”
马天龙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见他不是一般的细皮嫩肉,一张脸白净的透出光来——人皆有爱美之心,他不禁也生出了几许好感,声音也随之温柔了:“那你到底是去不去啊?”
沈嘉礼抬头对着他一笑:“不去。”
马天龙觉得沈嘉礼这人挺有意思,从今往后,没事就来外事处闲坐。沈嘉礼对他不冷不热,以敷衍为主。
马天龙并没能顺利的结识上青木参谋——不是沈嘉礼不帮忙,而是青木参谋当时出了远门。等这人回归天津之时,沈嘉礼已经随着段慕仁迁去北平了。
天津卫是段慕仁的大本营,要不是被冯冠英打压的狠了,他也不会轻易离开此处。冯冠英早就察觉到了段慕仁的野心,先前被日本人骂的团团转,来不及收拾他;如今总算腾出手来了,立刻就开始对他做起了动作。段慕仁认为自己目前在力量上,还比冯冠英稍逊些许,故而避其锋芒,手忙脚乱的给自己运动到了北平市长的位置。
他知道自己一走,沈嘉礼必然会完蛋,而自己好不容易把这人扶植到了如今的位置,若是眼看着他被冯冠英一撸到底,未免浪费了自己的心血。于是他又加了把劲,竟然能力大爆发,把沈嘉礼送上了北平市警察局局长的位置。
这样一来,段慕仁和沈嘉礼在表面上看起来,都有所升迁,体体面面的就溜出天津,躲开了冯冠英的气焰。段慕仁另有一番心思,迟早还是要再回来的;沈嘉礼察觉到了身边斗争的激烈,也打起精神,不敢懈怠。
他一个单身汉,自然是没有拒绝离开天津的道理,要说家里放不下的,也只有一个沈子淳;另外还有一点最为糟糕,就是不能时常再和段至诚幽会。可惜这两点理由,第一点已经牵强,第二点更加说不出口,所以他在段慕仁那刚柔并济的指挥命令下,只得是收拾行装,前往了北平。
这事一出,沈子淳自然是十分沮丧,不过还可留在此处继续生活,无须回家去趟浑水;段至诚则是气的要死要活,恨他父亲入骨。沈嘉礼出发前夜,他跑过来赖着不走,在床上狠狠的饯了一次行。
沈嘉礼到了北平,立刻就得到了一处大四合院安身——这当然是警察局长的特权。他贪财,看到自己一分钱不花,就有这样好的房子居住,连杂役老妈子汽车夫都是局里免费提供的,就心花怒放。及至真正住进去后,他意外的发现连大米小菜、香皂手纸都可免费得到,真是越发得意起来。
至于白天办公,也并不复杂忙碌。前任局长已经把条例订好,一切按照规矩办理即可。他每天进了办公室,先对着墙上的玻璃镜理一理头发,正一正领口,然后仆役拎着开水壶进来为他沏上好茶,他自己点一根烟,慢吞吞的走到敞开的玻璃窗前望风景。
他不肯穿警察制服,仍然还是长袍打扮。格格不入的在窗前这么一站,楼下警官们偶然抬头瞥到他,都感到有些心惊。新局长是有来头的人,这已经是一种资本;况且做起事来头脑也还清楚,不至于招人轻视。小白脸往往更阴损,部下怎敢向上级讪脸?
人人都以为新局长要轻生似的站在楼上窗前,是在鹰隼一般的监视下属;殊不知,沈嘉礼那注视的对象,其实是另有其人。
警察局旁边有一趟砖瓦平房,被华北治安军下的聂人雄部所占据——当然,聂人雄本人是绝不会前来办公的,这一趟房子就被军中一些闲人占据下来,作为聊天扯淡之所。
每天上午八九点钟,沈嘉礼都会看到沈子靖的身影。
不知道沈子靖是多早来的,反正在八九点时,他必然会一身戎装的小跑出去,迎来一辆军用卡车。卡车后斗载着三条狗熊一般胖大的凶恶狼狗,沈子靖拉开车门跳上副驾驶座,总要下午才能回来。
沈嘉礼向旁人打听了一番,得知沈子靖现在负责给聂人雄遛狗——沈参谋有眼色,能受气,虽然干着遛狗的活,但是在聂司令那里,正经是一块香饽饽,兴许不久之后就要再次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