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气。
老榆树的叶子不仅枯黄,还掉了大半。夕阳西下,枯藤老树,特别有秋天的悲凉。
印钟添站在树下,一如既往衣着笔挺,可他的神色却不像以前那么自若。尽管他极力掩饰,我还是能看出他眼底的痛苦。
看见我从车上下来,他向我走过来,深深看着我的脸。来之前,我特意把头发散开,挡住额头的伤口。脸上的红肿被冷敷和热敷之后,不那么明显,只剩下几道浅紫色的痕迹,我涂了一层均匀的湿粉便遮住了。
“还疼吗?”
我不自然地摸摸额前的头发,勉强笑笑。“不疼。我知道你没真打……”
印钟添双只手握了握,松开。“你真的很爱他?”
我低下头,老榆树纵横交错的树根露出地面。我还记得小时候,印钟添最喜欢坐在那里跟我谈他的人生规划,谈他的理想,那时候我总仰视着他,以为他是最了不起的男人。现在我才知道,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太大了,遥不可及。
“我们分手吧!”这句话他说得很急切,好像怕晚一秒钟就说不出来。
我点点头,说不出什么话,于是,又重重点头。
“小冰,我知道……跟他在一起,你才能开心。”印钟添的最后一句话,让我懵了,他走了很久,我还没回过神。
我背叛了他,被他人赃并获,他气得打我,合理!他跟我分手,也合乎情理!可是他最后句话,为什么听上去像是一种牺牲,一种成全。还有他今天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平静,短短的一个晚上,他就把所有的怨恨和愤怒都放下……这不合情理啊。
除非……除非叶正宸跟他说了什么。
我拨通叶正宸的手机,想问问他是不是找过印钟添,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手机通了,接电话的是他一个朋友,态度特别友善,他告诉叶正宸现在有事,不方便接电话,还说他有急事回了北京,忙完了再来南州看我。
可能我在医院里呆久了,对某些声音特别敏感,我依稀听见电话另一端隐约有其他人在喊:“大夫,大夫……”我还听见推车声音,铁轮摩擦着地面,发出吱吱的响声。
记起叶正宸是学医的,我也没有多想,连声说谢谢,正要挂电话,那人半真半假跟我说:“这次你可要等他……”
我尴尬地“嗯”了声。
晚上的时候,叶正宸回电话给我,声音透着浓浓的睡意。“丫头,想我了?”
我躺在床上,拉过枕头抱在怀里,嘴角情不自禁翘起来。“你做梦呢?”
电话里没了声音,好像又睡着了,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他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钟添今天找我了……”一提到印钟添,我的语调顿时低沉了好几个音节。“我们分手了。”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听不出惊喜。
“你有没有告诉过他什么?”
“你想我告诉他什么?”他反问我。“告诉他你跟我上床是被迫的?你为了救他出狱……”
我肯定是脑子出了问题才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叶正宸怎么会告诉印钟添这件事?他巴不得印钟添一辈子都不知道。
“没说就好,以后也别说。”我脸埋在枕头上,上面还残留着他的味道。“我是自愿的……打死我,我也是自愿的……”
电话里传来他暧昧的轻笑声。“我知道。”
脸上涌上一阵火辣辣的烫。“不跟你说了,我要睡了。”
“嗯,等我有空去找你。”
确定了叶正宸什么都没说,我悬了晚上的心才安定下来。
这件事,我真的不想印钟添知道,我希望他恨我,对我死了心,以后遇到一个真心对他好的女人。
忙碌的时间总会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一周过去了。叶正宸一直没有出现,说没有失落那是假的,我多多少少有点想他,想他坏坏的笑,想他的sè_láng样儿。偶尔无聊,我还偷偷幻想一下,我走出医院大门,他突然从背后抱住我,问我:“丫头,是不是想我了?想我就直说,别不好意思……”
想着想着,偷偷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薄医生?”做病理的刘医生问我。
她旁边的见习医生也说。“那还用问,印秘书没事了呗。我就说嘛,印秘书人那么好,肯定不会牵扯进去的。”
提起印钟添,我好久没见到他了。昨天我刚好遇到他一个朋友,随便聊了几句,才知道案子基本查清了,印钟添没有牵扯其中,还为案子调查提供了很多有力的证据。
市政府允许他回去上班,但他不太想留在南州,南州对他来说不可能有什么发展前途,所以他正准备调动一下工作,去其他城市谋求发展。
叶正宸说他会让我满意,他果然说到做到,而我却始终没有勇气和我爸爸说清楚。
周末不用上班,我特意陪着爸爸去公园散步。经过一周多的休息,他的精神恢复得很好。
“小冰,最近几天怎么没见钟添,他忙什么呢?”
“他回市政府上班了,停职这么久,很多事等着他做。”
“今天应该放假吧?叫他过来吃晚饭吧。”
“爸……”有些事早晚都要说,难得他今天心情不错。“我和钟添……”
爸爸一看我吞吞吐吐,面有难色,很快明白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我试探着问:“要是我们分手,你能不能接受?”
“唉,年轻人吵吵架很正常,别动不动就说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