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乱贼已经到了城墙之下,再过不久就要攻上来,满元真收了剑,朝那些看蒙了的士兵道:“礌石!快!礌石!”
岑立暴喝一声,弃了马匹,着急地想沿着踏道而上,却被高悦拦住,抬眼一看,无数石头从踏道上滚下来,幸亏被高悦拦住他才逃过一劫。
高悦喊道:“盾!”
立刻有人拿着盾围在岑立身边,礌石如暴雨般倾落,几个力大魁梧的人在最前面顶着,后面的士兵举着盾,如一只行走的乌龟般,举步维艰慢慢行走在踏道上。
突然,一只长枪带着血突兀地出现在岑立眼前,只差一寸便入他脑门,血喷了他满脸,原来是他前面的盾兵被人用长枪刺穿,就要栽倒,岑立连忙扶住他,在踏道上若倒下去,那必定如滚雪球一般带所有人摔下去。
钟奕看到他停下来,弯着腰走到他身旁道:“殿下,我来!您上去!”说罢,抢过那个睁着眼睛动弹不得的人。
那名被贯穿胸口的士兵还在咕噜吐血,眼睛盯着岑立,犹不甘心道:“殿……殿,下……要,要…赢…”
那一刻,耳边的厮杀声变得遥远,他的手上满是烫手的热血,那双死了还睁得更大的眼睛像深渊凝视着他。没有人能真正明白他现在的感受,啊…原来独尊者的路上,惨叫就是欢呼声,鲜血就是琼瑶美酒,待到罪恶攒够便如花苞吸收养分,花骄傲地绽放,便又是世人歌功颂德一代盛世。
还有人在不停倒下,他们踩着死去的人血,一步步往前走着。
终于他们登上城墙,岑立脚一踏稳,弯刀一横,那些还在扔礌石的人倒了下去,刀起刀落,招招致命,血糊得他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可杀人的本能还在。高悦不敢离岑立太远,却也被他不要命的杀法逼得不能靠近,只觉得他就像一头发狂的马般怎么也劝不住,最后干脆在他前面替他开路,就在此时,一把剑突然凌空而来,高悦想回过身用刀架住,对方却比他更快,眨眼之间柳叶剑已将高悦的手腕刺穿!
岑立杀红了眼,却听高悦一声惨叫,看去,一惊,“高悦!”
高悦手吃痛,刀哐当掉地,他连人都没看见,却能看到还有一把剑身细小的剑正如吐着信子的毒蛇往他胸口而来!
剑没有穿胸而过,而是被人半路用刀身挡住,岑立盯着满元真,一脚瞄准他胸口踢去,满元真后退几步避开了。
这一剑刺的不是地方十分恰好,若是没用手挡,那这剑头定会从他后背出现,只是高悦的手是拿不起刀了。
捂着血洞的高悦咬牙道:“殿……下,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这一剑他是替自己挨的。岑立心想,如果高悦没有在前面开路,那这一剑一定落不到他身上,会是别人挨,别人……会是谁?谁会这么倒霉?其实谁挨都一样,不都是为他太子挨的吗!?为什么这些人就不怕吗…
满元真双手握剑,腿脚打开摆好姿势,盯着岑立。
岑立察看高悦的伤,咬了咬下唇,环顾四周,钟奕在另一边杀敌,左右再无他人。
岑立:“把人还回来,我饶你不死。”
满元真以为他是在说那个中了夕的苦肉计自投罗网的人,笑道:“你要人?可以,只不过他喂饱了我那些刑具,还有没有一口气在就不得而知了…”
话未说完,满元真匆匆将剑提起,堪堪挡住气势逼人的一刀,见那人不要命地竟伸手去握自己的剑,他左剑还未出,石头大的拳头已经出现在眼前,当即一分不差结结实实挨了。
满元真从小待在军营里被人打到大,骨头硬耐打,啐了口血,很快恢复跟个没事人一样,握紧双剑,道:“疯子!”
高悦:“殿下小心!”
话音刚落,满元真右腿一蹬,动如脱兔,一下子闪到岑立面前,柳叶剑是细剑,特点就是轻而快,杀伤力却不如重剑弯刀,但只见满元真一心二用,两把剑在手中千变万化,岑立和莫长和交手,又一路策马而来,吃了体力亏,一时招架不住节节败退,身上深深浅浅被刺了多处。
岑立捂着左肩后退几步,稳住身形,咬牙道:“贺知年呢!叫他出来见我!”
“不知你说哪个鸟人!看剑!”满元真持剑杀去,岑立满头大汗拆招,刀被满元真的细剑压住,另一剑朝他腹部送了进去。
看到明晃晃的剑头出现在岑立的背后,那一剑似乎捅在高悦身上,他惨叫道:“殿下!”
岑立吃痛半弓起身子,拼尽全力喊道:“孙离!”
说时迟那时快,满元真还未理解岑立的话,胸口突然一凉,一截手指长的利锋突兀出现在他左胸口处。他一把剑压着刀,一把在岑立身上,回招已是不可能。自以为胜利了,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黄雀,便是在他背后刺他一剑的孙离。
孙离将剑抽出,满元真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断了气。高悦看到孙离,立刻跑了过去。
孙离去扶岑立,捂住他的伤口,慌道:“太子殿下,您还好吗?”
岑立面色铁青,借着孙离的手才堪堪站稳,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就算是一根手指头也足以推倒他。
岑立咬牙道:“没事……没伤到要害………快点,找王歆…”
“找谁?”孙离以为是听错了。
岑立手指下意识颤抖:“和我在一起的那个梁人,你…没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