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带族人回九幽去,但在那之前,他们必先血债血偿。”昆玉轻叹一声,单膝跪地,垂下头,向所有人承诺道。
“吾等先行一步。”得到了期许已久的许诺,所有怨灵似是放下了心中执念,在一瞬间化为灰烬,消逝在微风中,尘烟迷茫。
尘归尘,土归土,纵使灰飞烟灭,却永远被人铭记着。
火势消散后,昆玉伸手摸了一把眼前的灰烬,塞进了一个小小的锦囊里,系在了脖子上。
他站起身来,静若深潭的眸子一直定定地注视着高墙上的谢玄,随即盖上自己漆黑的帷帽,一步一步靠近城门,他的身后便是漫天烟霞。
谢玄只觉得灵台上漫天而来的压力似乎要将人深深吸入,他凝起修长指节握紧了剑,身体比意识更快地扬手劈碎了一道朝着自己面门袭来的耀目光芒。
一道清冷的留音泠泠停驻在耳畔:“你明白什么叫做血债血偿吗?”
待眼前氤氲的白雾随着声音的消弭散尽之后,目之所及,俱恢复澄澈,仿若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都是幻觉一般,谢玄才发现自己守株待兔的人已然杳然无踪。
“不知道。”谢玄似笑非笑,动作优雅地拂开了自己衣襟上的沾染上的灰,接过旁边小兵递来的干净布帛,擦拭干净了跟随自己多年的青锋长剑。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玄墨广袖博带共衣袂翩飞,猎猎作响,恰有谢家子弟,芝兰玉树之风。
淡若远山的英气剑眉轻轻一挑,谢玄唇角上扬,笑起来时有种惑人心智的纯粹喜悦,他语调微扬,启唇道:“不过我——拭目以待。”
“殿下。”杜如晦怀里捧着两个锦盒,有些担忧腾出手地扣了扣房门,“殿下?”
面前的门几乎是立刻就打开了,夕照冷峻的面容映入眼帘,似乎是十分倦怠,他的眼下还泛着一抹泛着乌青的暗黑,像被黛石所晕染的一般:“找到二哥了?若还是城中又有百姓见到了什么妖魔鬼怪的话,不要说了,直接去找四哥。”
这话一提,杜如晦的眉头就拧得更紧了:“二殿下已然消失了大半个月了。要我说,谢玄一日不松口,估计我们一日也无法找到他。”
夕照头疼地揉了揉眉峰,手中还捏着几张方才还未来得及放下的明黄符纸:“我知道……”眼见杜如晦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的手,不徐不慢解释道,“他烧毁了万妖名册,谢家先祖加诸于妖族人身上的封印自然不复存在。四哥教我了些简单的驱邪避恶灵符,闲暇时间,我也学着画了一些。昆玉说妖族向来以人为食,虽然受苦的百姓与我素不相识,但毕竟我也被他们尊称了这么多年的‘七殿下’,自然也该保护我的臣民。”
“殿下,保重身体。”杜如晦的面上多了一抹尊崇,随即指了指怀里的锦盒,“方才有人匿名送到的府上来的,询问看门的小厮,他们也只推说未曾看清楚人影。殿下,如何处理?”
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夕照凑上前,用鼻子嗅了嗅片刻,犹疑道:“似乎是什么花香……二哥素来爱花,难道——”言犹未尽,一伸手掀开了第一个锦盒的,一株紫色的细碎小花霎时映入眼帘。
“……鸳鸯茉莉?”杜如晦面上悲喜交加,也顾不得惹夕照发怒,径自背过身去,拆开剩余的那个锦盒,视线被锦盒上的几个蝇头小字所吸引,不由念出声来,“源起偏殿?”
夕照还未来得及劝阻他别太激动,赫然听得这么几字,禁不住胸中钝痛,想起来,他跟昆玉的重逢便是在偏殿,虽然后来昆玉说他是被人指使去偏殿的……
“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钝响。心底泛起不安,他呐呐出声:“如晦,怎么了?”
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