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让他认贼作父,我要把他带在身边养大,他必须知道他的父亲、祖父是谁。」
「贼?!」童心难受极了,一个她敬若父亲的叔叔,竟被仇恨蒙蔽双眼,变成这副模样,她心凉更心痛,扬言怒道:「柳姨娘是我父亲的侍妾,江青与她为奸,谁是贼?他们生下孩子、不思认错补过,却想利用儿子谋夺别人的财产,谁是贼?东窗事发,怕受牵连,持刀杀死柳姨娘,谁是贼?
「章叔,多年来我崇拜你、敬佩你,以你为师,想要成为像你这样的人,可你居然如此是非不分?!
「真要论对错?行,章叔,你放着家中贤妻不管,与外面女人成奸,是你错了!就算妻子无嗣,也该挑个正经人家的女儿为妾,不该贪恋青楼女子的风情,你是错的!错已铸成,就该强行将儿子带回家里,贤慧的章婶婶必会悉心教养,怎能因江氏吵闹,就把儿子留下,任由那样品性的女子将儿子带坏?是你的错!
「儿子犯错,身为父亲理该规劝阻挡,而不是默许甚至助他犯错,以至于事情无法挽回,章叔,是你错了!
「你知道自己犯下多大的错误吗?那天你买凶劫童允、杀父亲,父亲受的只是轻伤,但童允却被凶手狠狠摔在地上,头部受到大力撞击,死了,你害死亲生儿子、杀死亲孙子,你罪该万死。」
童心的话让章管事懵了,震惊错愕,无形的手把他的心给狠狠捏碎。
死了?他亲手谋害孙子?!这算什么?老天有眼吗?恶有恶报吗?罪有应得吗?泪水滑落,哀莫大于心死……
童老爷俯视跟在自己身边几十年的人,叹道:「章怀,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年纪大却胡涂了?我是怎样的人你不了解吗?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可以给江青一个身份,让你认他为义子,带他回去认祖归宗。
「我可以把柳姨娘和童允放出去,让他们合家团圆,可你什么话都没说,放任事情发展,直到一个死、一个被判刑,你才来怨恨我?
「你有你想保护的人,我也有,在知道他们的奸情之后,我并没有打算对他们动手,我只想留下童允,将他们远远发落,若他们真有感情,自然会走在一起,可是他们竟想害死心儿……
「心儿是你一手教出来的,难道你不心疼?他们做错这么多事,你不责备、不大义灭亲,却来指责童家过错?你,真是胡涂了!」
他与章管事对视片刻后,缓缓背过身。
突地章管事笑起来,凄惨悲凉的笑让人闻之鼻酸。
「是我错了,养而不教,我害死儿子、害死孙子,章家的血脉是我亲手了断……」
说完话,他大声哭嚎,双手拚命捶着自己的胸口。
终究童心还是不忍心,她蹲到章管事身前道:「章叔,章家血脉不会断,我会给章婶婶一笔银子,让她给女儿招个实诚的好女婿,为章家沿续血脉。章妹妹蕙质兰心,又极其孝顺,我相信章家门楣会在她手中繁盛。」
他没想到自己做了这么多恶事,童心居然还这般对他。老泪纵横,他重重朝地上一磕头,「小姐,我对不住你。」
童心摇头,满眼哀愁,说这些已是太迟。
衙役将章管事压走,童心回到父亲身边,勾住父亲的手臂,把头靠在父亲肩膀。
童老爷也累,是心累,但多少年风雨都没将他打垮,他怎会折在这件事上。
他微微笑开,拍拍女儿的手背。「以前老叨念女儿不会撒娇,才嫁出去多久,就学会撒娇了?」
「那个时候……哪能呢,我可是不让须眉的常胜将军呢。」童心应话。
那时候斗志满满,成天像吞下两根人参似的,眼睛睁开,身子还没行动,脑子就开始筹谋。
「喜欢现在的生活吗?」他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做错,有时想想,会不会是自己太急于弥补女儿的辛苦,才选择将她嫁给不允许妻子营商的黎育岷,希望她过过平静的后宅生活。
「以前在大风大浪里驶船,虽然费心却精彩得紧,现在风平浪静,总是觉得有点无趣,不过也慢慢适应了。」
人都会被环境给消磨、改变,她也不例外,何况她身边有个好男人,期待着她的改变。
「风浪有风浪的精彩,平静有平静的乐趣。」
「嗯。」
谁让她的男人把妻子的名声看得比天大,不想平静也不行,好吧,待会儿回府之前先绕到品味轩,把事情给解决,免得老是愧疚挂心,成天担心事发。
「育岷是个好丈夫吧?」。
「对,他很好。」好得让铁血娘子愿意妥协。
「我没想到他愿意把长子过继给童家,黎府大房也缺儿子,不是你逼他的吧?」
「哪能啊,你看他温温和和、似乎无害,可一旦决定的事儿,坚持得很,谁都别想改变他。」
为了逼她的舌头将就,他送紫衣出府,为了逼她安分,他把银子揽在手里,他想做的事哪件没有成功过?与这样的人倔强,她的胜算是零。
不服输的童心,甘愿向黎育岷低头,这话若是在大半年前讲,她打死不承认,可现在……认了,谁让他能力高强,硬是敲开她的胸口、霸住她的心。
「他要不是这样的性子,皇帝哪能看重。」
「也是。」
「回去后,好好过日子吧,经过这一回,爹看开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顶多把家产交到外孙手上,也不亏。」童老爷笑道。
「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