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才领悟您的深恩啊。
天色更暗,若是我能离身观照自己,想必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年轻面孔,而看
不清脸上欲哭无泪的神色吧。
缄默与黑暗中,我不知转了几多心念,又一阵风吹过,我衣袂轻扬,顺势提
劲轻身,踏枝踩叶,一步一步地迈步前行,如履平地,到了伸展的枝叶边缘,我
一脚踏空,提足的姿势却凝而未变,身儿直落,“咚”的一声,踩得地面似乎摇
动,回劲沿足而上,满身被震得一痛,我却稍不停留,脚下变劲,身子飙飞而前。
“是谁?”
附近赶过来一个全真道士,掠近拦截,严声喝问。
全真道士,到哪都是这副嚣张的嘴脸么?掠过中我迅疾地瞥了一眼,并未作
答,前飞不止,那全真道士出手欲拦,我陡然加速,发掌吐劲。
“你……”
“噗!”
一掌印实,他眼儿瞪大,再也发不出声,身子飞跌丈外。
第一次杀人,我看也没再看一眼,径自前掠。
我内息奔腾,心魂入境处,一时没入地面,一时高飞半空,身影时隐时现,
转瞬到了自己的院外。
“嗖嗖嗖嗖!”
奔得过急,正欲收势停身,长长的篱笆竹围,陡然s出一排如急箭般的东西,
我不暇闪避,扬袖挥挡,那东西却非硬直的,软软的沾上身。
“什么鬼东西?”
我一边运劲护身,一边提袖细看,黑黏黏的,污了满身。正疑思间,只听胡
九在院内大
声呻吟,莫非有敌来袭?
我闪身进院,只见胡九独自一人躺在院内一张卸下的门板上。
“少主吗?咳咳,中招了是不是?那是十妹摆弄的东西,哎呀,你进自家院
子,跑这么急,又动什么内息呢,这可不触动机关了?”
“他们几个呢?”
“出去办事了,篱笆上那个‘现形水’,是师妹午后安设,专门用以对付隐
身者的。隐身须提动内息维系,只要一近这个院旁,‘现形水’s出,隐身者便
成污狗了,一时半会,‘现形水’是弄不掉的。”
“这鬼玩意有没有毒?”
“放心,十妹不肯轻易使毒的,喏,她房中桌下那些枯叶,便是去污药,你
拿去沐身吧。”
“你趟在院中干嘛?”
“吹风啊,我以秋风之凉,吹我的热怀……啊!少主,踢人可不好,何况我
身上还有伤……”
“哼!东府有那半个诗人就够了,你居然也想凑热闹……”
“呜呜,冤枉啊,打死我也不愿冒酸,这是三郎的原话,他说我的内功路子
与旁人不同,宜‘以秋风之凉,发散热怀’,如此,伤才好得快!”
我已不愿多搭理他了,取了药,吩咐小萍、小菀送来热汤,沐身更衣过后,
宋恣几人已回来了。
京东人语风尘仆仆,一脸很辛苦的样子,道:“啊,总算没有白走一趟呀!”
宋恣道:“十妹猜得对,术士一旦择地,必精心布置,不愿轻易挪窝,那两
名蛇山术士还呆在老地方,已经被我们料理了!”
躺在院中的胡九不甘寂寞,隔门哇哇c话:“很好,很好!这次突袭,斩去
了怨憎会的爪牙,若能激怒怨憎会,现出形来,则更妙了!无须拐弯抹角,弄什
么婚仪诱敌那么麻烦,大伙儿痛痛快快地手底见个真章!别他娘的捉什么迷藏!”
宋恣微笑道:“这些术士们鬼门道真多,若非十妹技高一筹,应对豁如,要
除去他们还真棘手!”
京东人语道:“我还是初次见霍姑娘下手这般狠,招招狠辣,压根未给对方
丝毫喘息机会,一迳将对方扑杀送命!”
霍锦儿始终未正眼向我,此时略带扭捏,其声婉转,轻声道:“那也是因人
而为,蛇山术士花样很多,又出手y毒,若给他们片刻缓手机会,咱们的人就会
有所损伤,再说,蛇山术士,日趋下流,为祸不浅,下回再教我遇见蛇山余孽,
也是照样狠施杀手!”
我未应片语,每个人狠施辣手都有自己的道理,就如我方才击毙那全真道士,
本来并无多大必要,只不过是我一时的心证而已。
——师尊,我定要为你仇!
“少主,”京东人语嘻嘻而笑,道:“听说你中招了,‘现形水’的滋味如
何?”
“夜了,各位辛苦,早些回去歇息!”我站起身来,淡淡道:“往后有何行
动,至少先禀知我一下罢?”
几人讶然相望,支吾片刻,均仓皇告退。
他们篁夜归来,兴冲冲向我呈告战绩,不无邀功的意思,其事表明,他们心
目中还是当我是东府之主的。但东府群龙无首惯了,行事有一出没一出的,自作
主张,有无我这个东府少主都一样,如此下去,毕竟成不了气候。
我误中“现形水”,故意借题发挥,表露不快,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威望未
立,想要他们这帮老江湖俯首听命,自然很难,只不过以此提点他们一下,不要
老将我当个年少无知、徒有名分的摆设。
毕竟无知无觉的日子,有师尊恩赐给我就够了。何况世事变易,人总有自己
长成大树的
一天,再也不能在他人的庇护浑浑噩噩、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