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个盹。
在梦里,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满目疮痍的城市。
没有街道,没有居民楼,没有公共交通。坦克的履带压过地面时会带来震颤,躲藏在路边残破楼道中的人们每日每夜都是听着这样的声音入眠。
他们的救助站驻扎在了城市之中的“停战区”,炮弹不会降临在这儿,但却会落在离他们仅有一个路口之遥的街区。
每天被送进他们的帐篷的人们都有着一张千疮百孔却强烈渴求着希望的脸。
失去了孩子的母亲蹲在墙角撕心裂肺的哭喊,四周忙碌进出的人群根本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安慰她。
因为在她之外,还有更多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家庭、失去了手脚,甚至失去了生命的无辜者。
顾嘉诚的医用手套上永远都是粘稠的血。
他无数次的感觉双手触碰到的躯体在一点点变凉,一个曾经鲜活存在过的生命在他眼前不受控制的开始流逝。
他发现他动身前的踟蹰满志根本改变不了这个世界分毫,也撼动不了残酷的战争分毫。
所有他曾看重的一切,情、爱、名利,在这个炮灰纷飞的地方都变成了崩塌于砖瓦中的一抹尘埃。
他忽然开始想家。
他想回家。
他想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家。
50,归去来 说到爱 ( 花欲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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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嘉诚是被噩梦吓醒的。
在梦里,他加入的医疗组接下了抢救在非冲突区被走火牵连的无辜平民的重任。
姑且算得上是设备齐全的手术室内,简陋的担架很快就将伤员运了进来。
顾嘉诚下意识扫一眼担架上的人。
亚裔,女性,中等身材,伤口失血严重,需要输血。
他有条不紊地指挥护士检测伤者血型,动手将她满是灰尘和血渍的头发拂开以查看是否还有其他致命伤。当他看清伤者的那张脸时,原本已近乎于麻木的心忽然一滞。
……这是在做梦吗?
为什么此时此刻出现在这儿的人,是王可?
训练有素的护士很快就做好了手术前的输血准备。
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顾嘉诚也只得赶鸭子上架,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拿起了一旁的手术器械。
这并不是一场漫长而细致手术。
但顾嘉诚却头一次有一种他在跟死神赛跑的错觉。
将最后一步止血缝合完成,顾嘉诚看一眼一旁的仪器数据,病人各项指标正常,他一直高度紧张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他的唇边刚刚扬起一丝苦笑,还未及脱下带血的医用手套,身旁的护士已经莫名笑吟吟地开口同他搭讪,“dr顾,你刚才很紧张?”
“是……”
顾嘉诚松一口气,坦诚的跟她交谈,“刚才的病人,是我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顾嘉诚,你还想要几个青梅竹马?”
蹩脚又带点口音的英语忽然间换作了清脆又熟悉的中文。
顾嘉诚目瞪口呆得看着眼前的护士拉下口罩,露出了年少时百看不厌的王可的那张朝气蓬勃的脸。
“小可?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王可鼓了腮帮子看他,还顽皮的冲他做一个鬼脸。
顾嘉诚扭头再去看手术台上还躺着的病人,才发现那个人已经被当地临时培训的医护人员重新抬了下去,正给她脸上蒙象征死亡的白布。
“等等!”
顾嘉诚冲上前去跟他们交涉。
“她已经完成了手术,各项数据都正常,为什么要给她蒙白布?”
不擅长英语的临时工茫然的看着他,僵硬的同他用手脚比划:伤员已确认死亡。
顾嘉诚坚持将白布从病人身上揭了下来,想要告诉他们如何不借助器械测量伤者的脉搏。
当他再度看清那个死者的脸时,已整个人傻在了当场。
“顾嘉诚你怎么了?”
王可不解的声音自他身后不远处传来。
顾嘉诚看着死者的脸,只觉手脚冰凉,整个人都仿佛身坠冰窟。
——担架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