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哥这么叫你,我以后便也这么叫你好了。”
夏云初苦笑望着他,一时连反驳之语也是找不到了——这人前一刻还在凶神恶煞,现在却换了轻言笑语,若非前面之事,旁人听他这句温和“云弟”,只怕倒真认为自己和他情同兄弟了。
暗自摇头,举起衣袖,镇定将额头遍布的豆大汗滴细细擦净了,缓缓靠上身侧不远处一棵参天古木。
再不找东西撑着,怕是会一跤摔倒。
再听那清啸,已倏忽直扑此地。早有教中手下早早迎上,来不及细回情况便已将萧红屿引至。
发疯般狂奔而来时,萧红屿眼前看到的,却是夏云初悠闲靠于树边,尧绿川隔了数尺立着的一番和平景象。
心仍是扑通跳个不停,一个箭步狂扑上前,拉过夏云初的手来,声音变了嘶哑:“你怎样?!……”
慌忙着去看他身上,似乎并无血迹污垢,心中稍微放了一点点心,却仍是连声叠问:“他怎么对你?点了穴?还是使了什么看不出的阴寒手段?”
听不见夏云初回答,却只听身后尧绿川冷笑一声。
这一下直惊得他面色也变了,忽然想到什么,扭头阴森森望向了尧绿川,牙缝里露出几个字来:“你下毒?……”
夏云初终于开了口,却是平平地:“你。……你弄疼我了。”
萧红屿一震,慌忙转头看他,回头所见,却是夏云初冷冷望着他牢牢抓住的那只手。
心里一窒,脑中忽然全是他那句:“若我再见你握着它,我便砍了它去。”
这一惊,真真是在大热天里把冷汗也逼了出来。慌乱着放了手,低低道:“好,我不碰你。”
不敢再对着夏云初,转身来到尧绿川身前,冷冷道:“你趁我出门办事,明知我一时半会回不来,特意挑这时候来挑衅,到底想作什么?”
尧绿川微笑,神色丝毫不见慌张:“我想看看云弟身子可大好了,就来问候一下,有什么不对么?”
萧红屿冷不防也被噎了一下:“云……云弟?……”
“是啊!”尧绿川脸上尽是无辜:“听大哥叫的好听,便也想随大哥一起叫,不成么?”冷眼看着夏云初那冷淡样子,再看萧红屿那无力招架之态,更是笃定两人再难有戏,不由语气打从心底里的欢喜。
萧红屿心中狐疑怎能轻易就消?转身再看向了夏云初:“你……真的没事?若有什么委屈,说了出来,我要他双倍奉还!”
不等夏云初答话,尧绿川咯咯一笑:“若是别人惹了他,你是定要人家十倍奉还的,为何我却只要两倍就好?……我就说你终究对我不同,你偏是不承认。”
夏云初心底一紧,相处多回,他怎不知萧尧二人间也是暧昧不清?
此时那尧绿川公然着打情骂俏,虽不是首次得见,却仍是扎着了心。
慢慢起了身,脊梁挺得笔直,淡淡道:“你们继续。容我先行一步。”
尧绿川哈哈一笑,眼看目的已达,情知也再难讨更多好去,反正来日方长,何必急在一时?
飞身一跃,远远纵身疾走,声音断续传来:“你们继续好了,我走。”
夏云初也不再看萧红屿,只顾自己前行。正走几步不到,那人已是一个纵身横身在前,眼中全是说不出的柔情:“刚才那最后一句,若我解成是吃醋,可是太自作多情了?……”
夏云初连闪两下,又怎能闪得开那移形换影之术?无奈死了逃避之心,眼望别处,索性答句:“是。”
“是自作多情,还是你吃醋?……”萧红屿轻笑。
夏云初颓然吐了口气,早知道他会曲解,就该连这个字也不说。忽然心中慢慢有了一个念头,却也是这些天一直在心里久久徘徊,早做了决定的。
既然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是今日了。心里刺痛直涌而出,强定了心神,他一字字开口:“萧红屿,我有话……想认真地对你说。”
萧红屿听着他冷静绝然语气,忽然心里一抽,似是有了什么奇异预感。
慌乱没原由地上了来:“你今日一定累了,以后再说不迟。”
夏云初微微摇头,神色有了些淡淡哀伤:“就是今日吧。……我不想再拖。”
萧红屿的脸色,在月光下似乎有些青白。静静看着他,终于点头:“好,我听着,——可同不同意,却另说。”
夏云初心中叹息:这人,倒似是知道自己所说……必不是他愿听呢。
“我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仍有些弱,但在路上行走,应无大碍——何况我好歹有些微末武功傍身。”
“所以呢?……”萧红屿静静道。
“所以明日,我想向你和柳前辈辞行,望你莫加阻拦。”说完这句,他清楚看见萧红屿的脸色是真真正正的青白了。
“怎么你知道我一定会阻拦么?……”眼前那人的口气依旧平静,却已见波涛暗涌。
“我猜是吧。”他漠然道:“不阻拦自是最好了。”
“可你猜对了,我当然会全力阻拦——用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所有方法。”萧红屿冷冷道,脸上幽冷映着挺鼻深目,却是重现了久违的阴沉:“我不准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