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韵也觉得好,可一看价格,就有些犹豫了,普通的司林布也就三毛七分钱一尺,可是这种呢子布料竟然要九毛六分钱一尺,一尺的条幅是一米六。这种呢子布肯定不能可着身子做衣裳,得做那种宽宽大大的外套,怎么也要做到膝盖的那种才好看,也能穿得久一些,那就需要大概五尺布。五尺的布,就得接近五块钱了,这也太贵了。
陈秀云看她犹豫,便拉着她说:“别想钱的事了,你没看出来吗,咱娘不缺钱,只要正经事儿,花钱就花钱,给蜜芽儿花钱,咱娘不心疼!你就买吧,做好看了,咱娘看着也高兴。”
童韵想起那布票来:“可是还要布票,布票都是借的。”
陈秀云不以为然:“没事,你想啊,从我娘家那边借了五块多的布票,够买这个呢子布了,菊花那边借的,咱暂且不用,回去家里的棉花和我那块布做个棉袄凑合着。反正棉袄穿里面,花色怎么样都行,关键是这呢子大衣,往外面一套,多气派啊!”
陈秀云描绘得画面太美,童韵也有些心动了,咬咬牙,干脆就买了。
县城里的销售员脸色从来就不会好,语气不善地问:“要哪个花?”
陈秀云指了指那块呢子布。
销售员看童韵和陈秀云刚才咬耳根,就猜着估计是个穷的,便故意说:“那个贵,要九毛多一尺呢。”
陈秀云听了,不高兴了:“咋地了,当我们买不起啊?我们买不起也不会进店,让你拿,你还不拿?”
这边能在商场的都是有关系的,听到这个也是恼了:“脾气这么大干嘛,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陈秀云冷笑:“我给你说,光县委里,我就至少仨亲戚,你再这么闹,我就去我亲戚那里问问,怎么这县城里的百货商店这么横?”
销售员一听,倒是唬了一跳,未必真怕了,就是怕万一。
她犹豫了下,便软了下来:“要这个是吧?”
童韵点头:“嗯,来五尺。”
销售员把那一大卷呢子放出来,然后拿了一块大木尺量好了,再用白色滑石粉划了一条线痕:“真要五尺是吧?”
一
陈秀云没好气:“当然了,还怕们没钱不成!”
销售员瞪了陈秀云一眼,不过没吭声,她是被三个县委的亲戚给镇住了,当下取来了剪刀,就着那条划痕剪下来。
这边陈秀云把钱和布票送过去,销售员检查过了,倒是没少,她把钱和布票尺寸写在纸上又利索地用个铁夹子夹住,通过柜台上方的一根绳子一拉,那铁夹子便滑到了中央收银台的老会计面前。
老会计收起来,开好了□□和找零,又用手一拉绳子,铁夹子回去销售员手中,销售员把铁夹子上的□□找零拿下来扔给陈秀云。
买好了呢子布,匆忙往回赶,重新画了个衣服样子,开始一针一线地做起来。
这个时候陈秀云又有主意了。
恰好陈胜利家的堂弟娶新媳妇,他家条件好,这次新房里置办了自行车,缝纫机,手表,还有半导体收音机,也就是俗称的三转一响。
这在生产大队可是头一份。
陈秀云对童韵说:“别缝了,我瞧着他家缝纫机就搁屋里呢,你过去用她缝纫机,听说那玩意儿缝起东西来可快了,比现在这样一针一线地缝要快多了。”
童韵感动地笑了下:“这不好吧,人家结婚的新东西,咱总不好就这么用,人家别不乐意。”
因为彼此关系还算亲近,自己去了,人家不好拒绝,可是给自己用了,心里又不痛快,那才是膈应人呢。
“我给你说吧,陈胜运他根本没认识几个字,他那媳妇也不认识,两个人对着个缝纫机,就差供起来了,根本不会用!你过去,学一学,教他们用,正好你自己也用了,那不是正好?”
童韵听了,心里倒是一动,当下便说:“那你去问问,试探下,不行就算了,我这么缝也行,晚上少睡会儿,来得及。”
陈秀云哪听她说这个,风风火火地去了陈胜运家。
陈胜运媳妇正对着个缝纫机当供品呢,哪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用,当下真是一拍即合。
童韵拿着呢子布去了陈胜运家,到了那里才发现,果然,那缝纫机摆在他们房间正中央,堂而皇之地覆盖上一层红包袱,那真是当爷爷供着,根本不会用,也不敢用。
童韵先拿出说明书读了一番,又试着穿上线,脚底下踩踏板,没几下,就见随着童韵脚底下的踏板来回踩踏,上前的一根穿孔针就上下动起来。
把布料放在那里,轻轻挪动,一串整齐的阵脚就出现了。
“原来缝纫机这么好用!”陈胜运媳妇惊奇地取过来试着缝的一块布,啧啧称奇。
“还可以换针,大孔针小孔针,还有韧带可以调节松紧。”
童韵一点点教给陈胜运媳妇用。
陈胜运媳妇学了半天,还是手忙脚乱,不是下面踩踏板不够节奏,就是上面的布料移动的时候没配合好,最后她颓然地说:“算了,嫂,你先用吧,等你用好了,你再帮我弄,我一时半会不学了。”
“也行,你需要缝什么,叫我,这个挺快的,几下子就缝好了。”
陈胜运媳妇赶紧答应。
有了这神奇的缝纫机,缝东西真是几下子就好,童韵踩了一个多小时缝纫机,一件呢子大衣就差不多好了,她又把边给锁好,就带着这半成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