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笑,问:“你在想什么?”
濮阳自不会说她是在想卫秀,平白惹得皇帝关注,便说起荆王来:“儿入殿前遇上六郎,他似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皇帝眉头轻挑了一下,接着与濮阳慈爱道:“理会他做什么?天不早了,你也回去早些歇了,养足了力气,过几日秋狝,阿爹带你去猎头麋鹿来。”
分明是不想提荆王。
濮阳心里疑惑,但口上仍是乖乖的应了。
荆王唯晋王马首是瞻,这是举朝皆知的事,皇帝不愿提荆王,旁人看来,倒像是荆王为晋王所累,被皇帝迁怒了。
濮阳又觉不像,倘若阿爹果真迁怒六郎,方才六郎那喜滋滋的脸色又如何解释?
隔日一早醒来,濮阳便听闻皇帝派荆王前去受灾之郡,并召晋王回京。诏书一出,大臣们皆以为这是派荆王去替晋王收拾烂摊子去了。
可濮阳有卫秀那番言论在前,倒觉得这兴许是皇帝在离间晋、荆二王。
倘若真是如此,与先生打赌,她便输了。
濮阳很是苦恼,幸而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倒还存了让她活动的空间。立下赌约之时,并未言她不能从中周旋,况且,代王也比荆王好对付得多,最终若是让代王取代晋王,一来她能赢了赌局,二来也与她来日有利。
濮阳便企图从中干预一二。
如何干预,倒也简单,她只需让荆王跟紧了晋王便是。只要这二人仍旧孟不离焦,难题便也迎刃而解了。
三日后,晋王将手上的细务与荆王交割清楚,便回京来。一入城门,便见有身着青色袍服的内宦,在那等候。
这日倒是一个好天,秋风袅袅,红日西斜,洛阳城笼罩在一片绚丽的晚霞之下。城门口本就是繁忙之地,来往官吏商贾良多。
晋王唇边蓄了一圈胡茬,眼圈下也透着青黑,一副劳神憔悴的模样,见宦官与他身后的十来名羽林军,连忙勒马。
内宦走上前,自衣袖中取出一道诏书来。晋王数日不得好眠,又赶了一整日路,精神不济,神思恍惚,他眯起眼,看清那是一道诏书,连忙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听诏。
内宦走上前一步,双手将诏书摊开,高声念了起来。
字字失望,句句斥责。
晋王趴在地上,听那宦官清晰的咬字,逐字逐句地钻入耳中。
“……逐令晋王回府思过,无诏不得擅出!”
晋王衣衫透湿,更多的却是气愤,他外出赈灾,每日辛劳,虽无功,却也未犯下大过,阿爹却连见都不见他,便令他回府思过,是否太绝情了一点!
“殿下,该领诏了。”内宦宣完诏,语气和善了许多,可听在满腔怒火的晋王耳中,也是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傲慢。
他调整了表情,抬起头来,双手接过诏书,身后仆役忙上前来扶他。
晋王便做出体力不支的架势来,接着仆役的力方能直身,他苦笑道:“中官见笑了。”
那内宦忙道:“不敢。殿下这便回府去吧,臣也要回宫复命了。”
晋王摇了摇头,既担忧又羞愧:“陛下可好?”
皇子有问,内宦总不能甩袖而去,只得留了下来,恭敬回道:“大家甚好。”
只四字,再多,便不肯多言了。
晋王也知想从御前的人口中挖出点什么,难于登天,便不寄希望于此了。他郑重地行了一个礼:“恳请中官代我上禀陛下,儿臣知错,自当退而自省,伏念思过,不能伴与父皇身前尽孝,望父皇保重身体。”
内宦回了晋王一礼,告辞离去。
目送内宦一行人走远,晋王再三回想自己方才所言,并无差错,方松了口气,再看周围,满是行人,方才他受斥责那一幕不知有多少人看去了,心内又是一阵熊熊怒火。
他极力调整着神情,不让扭曲的怒气显现到脸上,维持住恭顺、愧恨的面容,不让人在他的言行举止上抓到一丝一毫的把柄。
仆役牵了马上来,晋王接过缰绳,跨上马去。马儿来回走了两步,发出清脆的哒哒声。晋王稳住身形,他回首望向城门,眼中浮现深深的遗憾。
这本是一个建功的好时机,可惜,底下的人不肯配合,让他白白错失了。眼下唯一能补救的便是六郎了,希望他能好生扫尾,好歹,别让此事成为他的污名。
到了这个时候,晋王仍是以为荆王是为他扫尾去的,阿爹待他们兄弟一向宽容,他这里出了错,阿爹派了一向与他交好的荆王而不是总想着抓他错处的赵王,定是想替他将此事了结了,而不是要严惩他的过失。
第21章
晋王回府,因是思过,也不好令人出去的探听消息,依附于他的大臣们虽急,碍着那一道诏书,也不敢贸然上门。
于是,晋王便不知,他在城门受斥之事,迅速地传了出去,已有不少人在猜测陛下此举,不留情面,晋王是否就此便失宠了。可正如晋王自己所想,他差使确实办得不好,但也没出大乱子,不至于因这一件就全盘否认他的为人,更何况,陛下派了荆王去,明摆着便是为晋王扫尾的。
如此一面看着像是陛下厌弃了晋王,方大庭广众之下扫他面子,一面看着又像是陛下仍爱护晋王,故而出手替他扫尾,朝廷内外,一时间竟不知皇帝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赵王一听晋王兴许失势便高兴得很,一面派御史上疏攻讦晋王赈灾手段酷烈,驱数百甲士入死地,若非大理寺卿张道之发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