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想起来,她自己也说不清。
这一切来的太快,不管是他的离开,还是褚越平的表白,如同一场酝酿了整个夏天的暴雨,倏忽间,瞬息万变。
她是那样那样地猝不及防。
只怪他们当时还年少。
沈泽帆不想再说了。这时正好雪停了,他开着车载着她上了山,又兜兜转转去郊外逛了一圈,最后才去了景山公园。
沿着石阶拾级而上,沿途苍翠的树木已经被积雪层层覆盖。视野里是茫然失措的白,天空仿佛已经凝结。
他在前面走,苏青循着他稳健的脚印一个一个跟上去,张开双臂,才能努力维持平衡。
沈泽帆已经走到顶了,她还在下面循着他的步子艰难地往上面攀登。
她有恐高症,平衡感不好,何况是这样路滑的雪天。沈泽帆在上面对她挥手,语气里满是揶揄:“等你爬上来啊,乌龟都能绕着万里长城好几圈了。”
苏青觉得他站着说话不腰疼,有点委屈,不过还是很努力地爬。
沈泽帆也不帮她,只是眼神鼓励,示意她快一点,再快一点。
终于,她在落后他半个小时后成功登顶,高兴地扑到他身上。沈泽帆顺势接住她,抱着她在亭子里转了一圈。
跳下来后,苏青打了个喷嚏,搓着手哈气,鼻尖被冻得红通通的。
沈泽帆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她裹上,还叮咛她:“你们这些女孩子,都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苏青不服气,翻开衣袖给他看:“我穿的可多了。”
她傻傻的争辩的模样让他笑起来,放下她的袖子,攥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反正啊,我回来后要看你好好的,病了瘦了,我都找褚越平,非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不可。”
苏青说:“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讲道理。”
“你这夸我还是损我啊?”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呗。”她眨了眨眼睛。
沈泽帆也笑着,盯着她看了会儿。苏青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还没跑出亭子就被他扛了起来,一直扛到雪地里。
这人也忒不厚道,直接把她扔别人堆好的雪堆里,弄得她鞋子里、帽子里都是雪了。
本来想好好道个别,他偏偏要跟她怄气。苏青随手抓了把雪,捏成雪团子就朝他脸上招呼。还别说,这准头不错,正中脸颊。
她哈哈大笑,趁他过来抓她前转身就逃。
“你个坏心眼的小兔崽子,别跑!”
他在后面追,她在前面跑,几次跌倒,又几次爬起,每每险之又险地避开,后来,还是被他扑倒在雪堆里。
他也就不跟她客气了,压着她,揉了两个雪团子往她脸上堆。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甩开。
满山遍野都是他们的笑声。
……
沈泽帆走的那天,褚越平没来,苏青亲自来送的他。
一帮发小帮忙提行李的提行李,握着他的手泪汪汪地诉衷肠,一个接一个。
沈泽帆终于受不了,大手一挥,拍了板:“行了行了,就这样吧,都给我回去。就是去基地历练几个月,进修进修,怎么整得我就要上战场了似的?哭丧啊?老子还没死呢,能有点出息不?”
一帮发小也笑起来,各自拭了拭眼泪。几个大老爷们哭成这样,是挺掉价的。
告完别,火车进站了。
沈泽帆过来抱了抱苏青:“好好保重。”
苏青鼻子发酸:“哥,你要好好的,我们都等着你出人头地地回来。”乘没人不注意,又偷偷跟他说,“一定要混个像样的衔位回来,别让你爸给看扁了。”
沈泽帆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保证让你以后有个吹嘘的本钱。”
“呸呸呸,我能是为了这个?”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笑了。
列车发动,轰隆隆地响,碾过铁轨,带走了曾经青涩的沈泽帆。
这一趟远行,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苏青望着天边朦朦胧胧的鱼肚白,心头沉甸甸的。
他这一走,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平日,没人会来烦她,也没人会来欺负她了。清净了很多,可心里又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很快,苏青就全身心投入到了学习中。
褚越平大学里也读的核能,是她的前辈,经常指导她。
没过多久,他也接到了指令,要去西北试炮,为期半年。
临走前,苏青还笑话他,说他以后就得封闭式工作了,哪里有她这样逍遥自在。可是,还没高兴两天,上面就下达了一个文件,说是新出的一项指令,要在某些相关的专业里选出200名女生进入军校,进行长达半年的训练。期满后,即可获得推荐名额,并且获得中尉军衔。
她所在的系也被选入了候选范围。
上万人里选出200个,那么低的中奖率,苏青原以为不会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