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最后一丝金阳也彻底消失在厚密的云层前,青葙镇终于到了。
司岄窝在马车里,听着外头熙熙攘攘的动静,忍不住掀开帘子伸出半个脑袋。岂料还没看清楚什么,啪一声闷响,“哎哟!”她回头怒视拍她后脑勺的女人,“你干吗?”
“别乱看,小心让人发现你……哼,头发都没有。”飞岚鄙视地笑道。
“你才没头发呢,我这可是今年最流行的发型。”司岄懒与她计较,心思仍在外头那一片灯火安然的热闹之中,无法平静。这……当真是一座货真价实的……古代的城镇啊,却又不同于她以往去过的任何现代社会修缮而成的所谓“古城”。她吞了口口水,有点无力。沿路一眼望不到头的青石路取代了从前看惯的柏油马路,没有钢筋水泥,没有高耸入云的生活建筑,路边林立着一间间木石小屋,到处洋溢着宁和古朴的温暖气息。虽然天色晚了,可沿路仍是一排排的小摊贩正在做生意,仿若现代都市的夜市一般,却又少了那些浓烈的、缺乏人情味的快餐感。来往行人熙攘,却没有一个人穿着羽绒服牛仔裤,也没有一个好似群演一般穿着戏服却不敬业地露出脖子下的秋衣领子,更没有人戴着假发头套,袖子里却戴着手表,手里拿着星巴克的咖啡。
随着马车放慢脚步缓缓而行,她看到了包子摊,脆饼摊,还有卖糖人的老伯伯,卖衣帽的中年女人。那是货真价实的包子和脆饼啊……不是道具,它们每一个都静静地躺在笼屉里冒着热气,薄皮大馅儿十八道褶儿,让饥肠辘辘的旅人忍不住驻足,一口气买上三五个,就地啃起。
咕噜一声没出息的声响,那是司岄同学正咽了咽口水。身旁云卿梧不禁掩唇一笑:“阿岄,你饿了么?”
“饥饿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司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心想自己这一穿,搞不好世上繁华已千年,虽瞧着自己仍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可谁知道在时空隧道里已经饿了多久了。这么一想,她顿觉理直气壮。“我感觉我好几年没吃过饭了。”
“噗。”飞岚不合时宜地笑喷她一脸。“几年?你怎么不说你一辈子没吃过饭呢。”
“我好想吃那个肉包子。”司岄完全无视了对方的鄙视,提出自己位于马斯洛需求最底层的一个基本诉求。
于是片刻之后,一张油纸包着四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赫然放在了司岄同学的脚下。心直口快嘴硬心软的大丫头飞岚斜睨着她,“吃罢。”末了,又添一句:“瞧你那饿死鬼投胎的样儿。”
“飞岚。”云卿梧忍笑不禁,看司岄当真两口一个狼吞虎咽,她担忧劝道:“你……慢些吃,小心噎着。”
“嗯、嗯嗯。”这口感,这实在的、嚼劲十足的肉!口腹之欲得到了基本满足的司岄简直感动地热泪盈眶。多久了……距离她上一次吃到口感这么纯粹的肉包子已经有多久了?至少十几年了吧?猪头淋巴肉包子,纸盒包子,病猪肉包子,死猪肉包子……想想自己吃了这么多年的生化包子居然还能安然无恙长到这么大,感恩。
吃到第四个包子感觉有点累,于是停下来舔了舔手指,忽然间,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司岄呆了一瞬,这才发现马车赫然停在了一间客栈门前。她立刻丢下包子伸头张望,这不是空架子的影城建筑,什么龙门客栈悦来客栈有间客栈,这是一间活生生的、货真价实的客栈啊!虽然名字俗了点叫福来客栈,可无论是牌楼上挂着的那两只喜气洋洋的红灯笼,还是柜台里正小心翼翼给客人沽酒的老掌柜,眼前这间建筑物,通身上下无一不透着浑然天成的古朴气质,毫无一丝半点现代文明浸染的迹象。
“今夜便在此歇下罢。”云卿梧轻声说,“阿岄,你把衣裳换上。”
司岄接过飞岚递过来的衣裳,撇撇嘴,躲到屏风后窸窸窣窣穿了起来。
不多时穿戴完毕,司岄钻了出来,抻抻胳膊,又踢踢腿,怎么都觉得身上有些不得劲。再摸摸头上一顶厚厚的狐皮绒帽,脑子猛然一抽,便想起了金庸小说里那一把大刀行侠仗义的大侠胡一刀来。看一眼身边站着的云卿梧,又看一眼飞岚,一时心有所感,却又难以尽述。
几人下了马车,方才一直躲在马车里烧着小火炉的身体猛然间被冷空气灌入衣领,司岄顿时打了个喷嚏。
“稍后投宿此处,你权当哑巴便是。店家问些什么都自有我来作答。”飞岚不忘教育两句。
“嗯嗯嗯。”司岄心不在焉应道,满脑子注意力都放在沿路所见了。她穿来的时候眼镜就不知丢哪了,也幸好她只是有些散光,近视倒不算严重。于是沿路走来,人人脸上都似打了一团柔光,自带美图滤镜,不禁感慨,还是古代人美啊,不管男的女的,皮肤都好,版型都正,难怪现代社会化妆术整容术愈发深入厉害,果然还是人变丑了。
飞岚当头走着,先将住宿手续办了,一名店小二领着三人穿过酒肆侧门,一路叨叨不绝:“哎哎,看几位衣着光鲜,想来定是京里来的大户,容小的多嘴一句啊,这出门在外,最要紧的就是住得舒服、住得安全,要说住得舒服住得安全呢,咱们福来客栈在整个青葙镇那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几位,当真不考虑多加两钱银子买个安全么?咱们福来客栈的护院那绝对是武艺高强,服务周到,包您满意。”
原来,这客栈外头是一家酒肆,出了酒肆,便是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