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很大,也很重,她一个人根本挪不动。从井里打了水,拿毛巾一遍遍地擦。柜子桌子,梳妆台,都擦了。老物件用的久,表面有凹痕,嵌着灰,根本擦不干净。她从买来的东西里,翻出刷子,使劲刷。倒是刷干净了,可刷完才想起来。木头沾了水,全潮了,她今晚要怎么睡?
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拿干毛巾把表面的水擦了,铺上被子床单。
整个房间只有一扇窗,正是程诺在照片上就看见的那扇木质的镂空花窗。大约一米宽,一米五高。没有玻璃,木头常年风吹雨晒,也朽化了。
她喜欢这扇窗子,没敢随意去擦洗,怕弄坏了。只轻轻地关上。窗户上方,有一条空荡荡的铁丝,应该是以前用来挂窗帘的。
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件长风衣,两只袖子往铁丝上一系,衣摆正好能遮住窗户。
做完这些,已经下午。程诺叉着腰打量房间,十分满意,总算有了点家的样子。
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有先见之明,知道一时半会肯定是开不了火,所以在镇上买了不少干粮,光方便面就买了好几桶。
拿了新水壶,去井边装了水,回到屋里,却四处找不到插座。哪里有插座啊,这整间屋子,就只有两只灯泡是用电的。
程诺有些慌,没有插座,什么电器都用不了,她怎么喝水?怎么给笔记本充电?
电工的活,她是一窍不通的。看着闸刀旁边牵的那些电线,她眼都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一根电线出来。即便知道,她也没有工具。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电工,应该是没有吧。除了老人就是孩子,哦,倒是有一个年轻的,那个三轮车,可是程诺不想找他,而且也找不到。看了时间,才三点多,去镇上找人应该来得及。
锁了大门,背着随身的小包,往渡口去。
赶到渡口,船不在。却好巧不巧地又遇上了那位三轮车。他仍然架着墨镜,车后面装满了蔬菜。
他也看见程诺了,问她:“又去买东西?”
程诺摇头,“找电工,那房子里没有插座。”
三轮车正在抽烟,闻言闷笑起来,大概是烟呛进了嗓子里,笑得直咳。
程诺转过头,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他笑够了,才道:“最后一班船五点半,是从对岸往这边发的,你现在去找人,来得及?”
“啊?”
程诺没想到是这样,她对镇上一点不熟,去哪找人都两眼一抹黑呢,等找到人再过来装插座,时间肯定是来不及的。下意识地就问:“那怎么办?”
渡船拉响了汽笛,往这边靠岸了,程诺一时拿不准主意,还要不要去镇上。
“一百。”
“什么?”他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一句,程诺没能明白。
他扔了烟头,用脚踩灭。嘴角又勾起来,笑得有些坏。“一百块钱,同意的话,等我回来就去给你装插座。”
趁火打劫。程诺想。
咬咬牙,说行。
渡船靠了岸,他发动三轮车,咚咚地骑上去。
程诺不放心,朝他喊道:“你别忘了!”看到他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回房子的路上,程诺进了那家自助购物的小卖店,店主依然不在。她想买两瓶水,井里的生水,她不敢喝。可是找来找去,小店里竟然没有矿泉水卖,饮料也没有。
看来这店主虽然胆大,却没什么做生意的眼光。这里住家的不多,节假日来游玩的人却不少,那些人肯定要买水的,店主竟然不备货。
怏怏地回到房子,干了一天活累得很,门都没打开,先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坐下,想休息一会。快日落了,阳光没那么刺眼,她靠在椅子上,摇啊摇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朦胧中,似乎又醒了过来。发现林以安和丁嘉来这里了,不止他们两个,还有一个小女孩。女孩叫他们爸爸妈妈,叫程诺阿姨。
程诺的心痛起来,像心脏被扔进搅拌机一样。
林以安说,程诺,你原谅我们吧。丁嘉也说,程诺,你原谅我们吧。
他们一声接着一声,就像唐僧的紧箍咒,逼得她快要炸裂。她猛地从摇椅上坐起来,冲他们喊:“我不会原谅你们!永远不会!”
太阳已经落山,天边一片桔红的晚霞。风轻轻的吹,虫鸣鸣的叫。
程诺坐在摇椅上,脸上挂着泪痕。心口仍然如梦里一样窒痛。
她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心情,才发现院门边站着个人。
是三轮车,他一手提着只袋子,一手拿工具箱。墨镜已经摘了,程诺才发现,原来他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很深,像墨一样。
程诺想他肯定听见了自己刚才的大叫,尴尬地站了起来。
“你来了。”她说,嗓子还有些哽咽。
他径直进了院子,没看程诺。“唔,闸刀在哪?”
程诺开了门,指给他看闸刀。
他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搬了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