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里一股呛人的烟味,赵老头坐在椅子上抽旱烟,昏暗的屋里,烟锅一明一灭照得他脸上的褶子跟着隐隐现现。
见赵娟去一趟秦家回来就发了那么大的火,赵老头只看了她一眼,那火没烧着他,他也只当没瞧见。
赵娟妈蹲下把一地的毛豆扒成一堆,一捧捧重新捧回簸箕里放在了一边,自己进了屋里,见赵娟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她拉了条椅子在赵娟边上坐下,小心地问道:“这是秦家给你气受啦?嫁给一个瘸子能有什么好的,之前你也同意去和马大脚他外甥相看了,怎么这两回放假你还往秦家跑上了啊。”
她不说马大脚外甥还好,一提这人原本生气不愿搭理她的赵娟一下子就炸了。
“你别跟我提马大脚外甥,你都不打听清楚就叫我去相看的吗?说是二十五岁,看着比三十五还老气,个子比我还矮半块豆腐,你说他是钢铁厂的,我看他像煤球厂的,黑得光能看到眼白了,有你这么糟践亲闺女的嘛。”
她越说越恶心,马大脚那外甥她光想到对方那张猥琐的脸和佝偻的身形就想吐。
赵娟妈被女儿骂得一句也不敢还口,那男人有那么差劲,马大脚可不是跟她这么说的啊,她只说长相算不得好,应该不至于像娟儿说的那样吧。
她的闺女她了解,心气儿太高,样样都掐尖要强,什么事要是落了她埋怨,那也是有五分说八分的主儿,于是劝道:“娟儿啊,古话讲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男人要长得好看顶什么用啊,你找个长得差些的,那不是更得捧着你嘛。马大脚外甥是钢铁厂的正式工人,怎么也比个没工作的瘸子强啊。”
赵娟听到这里越发的气,大声吼道:“你懂什么你就一口一个瘸子啊,他就是个瘸子也长得比马大脚外甥好看一百倍,要不是你那天一口一个瘸子的说,我能同意悔了这亲事吗?”
越说越委屈,这些天她因为后悔心里没少埋怨她爸妈,埋怨得多了就连她自己都信了如果不是爸妈她肯定不会悔婚,想到那天问同事兰姐打听的事,气得更狠了。
“什么什么也不懂你们就劝着我另外相看,我打听了,秦志军一个营长又是因公伤残的,怎么可能回来种田,等伤养得差不多部队领导肯定是会联系地方上给他安排转业的,他因公负伤职务也挺高,安排的工作能不如一个工人吗?反正我这辈子的好日子都叫你坑没了。”
赵娟妈听傻了,就连一直在旁边装隐形人的赵老头也放下了手里的烟杆。
“这、这咱也不知道啊!”赵娟妈肉痛了,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偏她眼光高,挑挑拣拣这都二十二了还没嫁,秦志军要是还能转业安排份好工作,那这门亲黄了不是亏大了。
赵老头坐直了身子,问赵娟道:“你打听准儿了?”
赵娟点头。
“我厂里刘香兰她老公就是转业军人,问她的肯定不会错。再有我今天去秦家,他家门外还停着一辆轿车,屋里的客人通身穿得不知多气派,我们厂长的儿子也没他有派头。”
赵老头把烟杆在地上磕了几下,装了锅新的烟丝,问道:“要不,咱再找秦家说项说项去,这亲事还作数?”
“晚了,咱家让媒人去说亲事不作数,第二天人秦家就另外给秦志军找了对象订了亲了。”赵娟想到秦家见到的那小姑娘,心里更是堵得慌。
赵老头笑道:“那有什么的,啥事还没个先来后到呢。”
“你嫌我不够丢人呢,要是没办成反把我名声坏了,我还用不用嫁人了,再说了,我就不信我还找不着比他秦志军更好的了,你们别再掺和这事了。”赵娟脸色难看,她都去了两回了,秦家人根本不搭理她,她再稀罕嫁给秦志军,也还是要脸的。
“话我放儿了,我一定找个比他强的男人嫁了!”她心中负气,抛下这么一句话回自己房里一把把门甩上了。
赵老头就只有这么一个闺女,从小娇惯得厉害,说风不能给雨的,她说不许去,他也就闷着头抽烟锅子了。
“老头子,真不去吗?”赵娟妈小声问道。
赵老头看她一眼,都懒怠搭理她,嗤笑一声:“你去?你能办成啥事?回头再捅出篓子来?娟娟说了能找更好的就能找到,咱闺女可是高中生,又是工人,还愁找不着好对象。”
赵娟妈讪讪不说话了,想到悔婚相看马大脚外甥的主意就是她出的,娟娟心里不知多恼她呢,也不敢吱声了。
青湖村往下走是上坚村和下坚村,农忙过后下坚村有户人家盖房子,秦志刚的同学王海涛就喊上了秦志刚一起去做,他们俩个还没出徒的只能做小工,一天六毛钱的工钱。
王海涛家在上坚村,上坚村处在下坚村和青湖村之间,与两村相距各是三里多的路程。
天擦黑后俩人结伴往回走,王海涛就问秦志刚道:“你大哥之前相的那对象黄了,现在有再相过对象吗?”
秦志刚对家中事是知晓一些的,点点头道:“相了,不过我哥腿伤着,结婚的话怎么也得要明年了。”
王海涛听到明年叹了叹气,